第九章 一腔阴谋向东流

心中有梦 著    6844 字     发布

十二计划,一早起床,去找陆行知要回羽衣和紫晶凤簪,然后借参观焚天山庄之名,行寻宝之实,务必在开什么月会之前寻到宝贝,顺利出逃。

然而计划总是完美的,现实总是缺陷的。

十二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一张眼,就看见翠蒂的娇俏的笑容,十二眉头一皱,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还在啊?”,边说,边习惯性伸手去揉惺忪的睡眼。不料,她的手刚伸出来,就被翠蒂一把抓住。十二两眼一瞪,杀气腾腾。翠蒂一脸幽怨跟她解释道:“储小姐,不是奴婢要跟您作对,而是您的脸现在是的确碰不得。”

说着,翠蒂掏出面铜镜。

十二将信将疑地往镜子前一照,一声惨叫立即冲破屋顶在整个焚天山庄上空回荡。

只见铜镜中的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插了一堆银针,针尖还闪着寒光。

苍天啊,大地啊,她不就睡了一觉吗?怎么就变成刺猬了?

“啊!啊?啊……”十二惊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指着镜子,又惊恐的望着翠蒂比划着自己的脸。

也真难为翠蒂,竟然也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今天上午陆护法乘小姐没醒,为您施了银针,对祛除您脸上的雀斑有帮助。”

上午扎得?!

“啊!!!!”十二一通绝望的狂吼之后,呈大字状瘫在床上,脸上挂着两行宽面条眼泪。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被人扎了那么多针都不醒,难道她是睡死的猪投胎的吗?

这回连翠蒂也猜不着她为什么哭,想了想安慰道:“小姐会痛吗?应该不会,陆护法给您施了麻沸散,还有半个时辰才过效呢!您先坚持一下,我马上去找陆护法!”

麻沸散!被陆大叔害惨了……不过才中午,应该还来得及。

于是十二连忙拉住翠蒂,笑得像只狐狸:“我不疼!只是闷坏了!你带到庄子里散散步就好了。”

翠蒂看看她一脸寒光直闪的银针,豆大的汗就从额头滚了下来:“那个,我们,那个园子里有小朋友,胆子很小的……”

言下之意,就是“您那张刺猬脸就别出去吓人了”。

十二想想也是,只得作罢。

好不容易熬到陆行知来帮她把针取下,她刚往外跑,就被翠蒂揪住,说是吃午饭了。十二昨晚大闹了一场,早饭又没吃,还真是饿了,于是又坐下来乖乖吃饭。

吃完饭了,十二满意的擦擦嘴,再次拔腿往门外冲,又被翠蒂拦下。没等她发火,翠蒂一击掌,一干丫鬟婆子拿着衣裳首饰香粉冲了进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看着十二,眼冒金光。骇地十二连连后退几步,问道:“你们想干吗?”

“给姑娘梳妆打扮!”翠蒂语笑嫣然:“您忘了吗?今晚那要和门主一起出席我们罗刹门的月会!”

十二当然没忘,可是:“现在才中午就开始打扮,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打扮您可是个大工程!废话不多说,大家上!”

翠蒂一声令下,那帮女人立即扑了上去。一时间,屋内绫罗乱飞,香粉弥漫,珠翠满地。十二在一堆女人里奋力挣扎,不时传来她的呐喊:“我要参观山庄!放开我!救命啊!啊……”

不只是哪位婆婆竟然还回了一句:“乖小姐,您就从了我们吧!”

听得一山庄的人寒毛肃然起立。

这一折腾,就弄到了天黑。某女的完美计划彻底破产!十二咬着帕子流下两行痛不欲生的眼泪,在心中将月红羽骂了个狗血喷头。

月红羽坐在暗焰堂,听着手下汇报这个月各个分舵的收入状况还有寻常事务,突然浑身发冷,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群魔立即上前表示关心,央求他“为了罗刹门请主上务必保重身体”。

“诸位不必担心。我身体很好。按乡野说法,打喷嚏是有人骂。八成……是谁在背后骂我吧!”少年唇角一扬,笑得别具深意。

群魔心中俱是一惊,深知他们这位少年门主行事诡异毒辣,此话一出必是抓住了谁的把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忠心,咒骂背后骂月红羽的人。堂上乱哄哄一团,惟有两人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一个自然是罗刹门右护法陆行知,他对月氏父子忠心耿耿,不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敲门。另一个是罗刹门左护法章箜,他的女儿章玉洛是月红羽的第一个妾室,此人在罗刹门门中可谓地位显赫。此刻,他一脸淡定地看着众人跳梁小丑般的行径,眼神却是幽暗如井。

月红羽坐在座上,微笑着听着众魔的阿谀奉承,一言不发。忽然有个侍卫跑进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月红羽对着众人一挥手,顿时整个暗焰堂鸦雀无声,一个个端坐在位子上等待少年的发话。

“想必诸位都已知道,四天前本座被人出卖行踪,导致本门汴州分舵被灭,我也差点被害。幸好苍天有眼,得遇高人相救,本座才能与各位再相见。俗话说的好,有怨抱怨——”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很多人的心也跟着停顿下来。忽然有两列铁甲侍卫从暗道冲出,他们手持九环双刃刀,两人一组盯着一个魔头。摇曳的火光在银白的刀刃上晃动,诡异而慑人。

领队的是一个银甲少年,眉似碳抹,眼大如牛,炯炯有神,身高九尺,手上一柄弯刀,重约一百多斤,往那一站,犹如一座铁塔。只见他朝月红羽一拜:“邱武琅见过门主。”

月红羽示意他起身。邱武琅遂站到月红羽身后,目光灼灼看向厅内人群。

有人按耐不住,叫嚣道:“门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没有答话,而是微微扭了下头,似乎在观察大厅里的某个人。虽然知道他的眼睛现在看不见,每个人却都觉得他在看自己。

静谧。

空气似乎凝结,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人人仿佛被毒蛇盯上的小老鼠。

章箜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陆行知看着月红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弦拔到了最高处,少年忽然笑了:

“俗语说,有怨抱怨,有恩自然要报恩。本座只是为恩人的出场制造些气势。大家不必紧张!现在有请储小姐!”

众人长长舒出一口气。

章箜依旧把玩着茶盏,露出一丝冷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暗焰堂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道倩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女子头戴尖顶宽边锥帽,婷婷袅袅立在暗与光之间。帽檐上垂下齐膝的白纱,仿佛淡淡的烟雾笼罩在女子的周身,影影绰绰可见一张姣好如梦的面孔。她莲步款款,洒下一路淡淡的荷香,珠翠叮当。忽有凉风习习,面纱摇曳,人们莫不伸头探望,希望能有缘一窥女子的庐山真面目,可惜纱的下摆缀着一圈白色的珍珠和兔毛,使得白纱不会轻易被风掀起。

希望破灭,有人忍不住叹息了出来。

十二见众人象这辈子没见过人似的都死盯着她看,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暗忖:莫不是穿帮了?

翠蒂为了遮住十二脸上的雀斑和乌紫的唇色,硬是涂了三遍粉,然后又在她嘴上涂了三次玫瑰胭脂膏。画完妆后,十二拦镜自照,险些没吓死过去,活脱脱一个刚喝过血的女鬼!翠蒂却说锥帽的面纱能模糊五官的颜色,使十二的妆看起来不但不恐怖,反而平添一种飘渺如幻的感觉。

她正在心中懊恼,忽觉有一道劲风袭来。只见她眼都不抬,侧身就躲,毫不迟疑。

高手相拼,赌地就是反应和速度。眼见来人就要失手,十二的身形忽地一僵,瞬息章箜的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他仰天长笑三声,道:“月家小儿,看是你强还是我狠!”

月红羽脸色一沉,却是开口问十二:“为什么突然顿下来?”

“我脖子扭了!”十二歪着脑袋无比痛苦地吼道。

“关键时刻竟然能扭了脖子,你好本事!”她是白痴还是想自杀。

“呀,你来带个十斤重的头饰试试看!”站着说话不腰疼。

“头饰是我特意挑的!你是嫌弃它们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吵了起来。

暗焰厅内,忽有一只乌鸦从众人头顶飞过。

“那个,陆护法,你不劝劝他们?”有人按耐不住问道。

陆行知捋捋三缕美髯,悠悠说道:“小两口吵架,正常,大家不必紧张。”

原来如此!众人点点头,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当口!

然,两个当事人似乎没有这种意识,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尤其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十二,吵地恼了,竟然揪下锥帽上的宝石花砸向月红羽。

一大群乌鸦呱呱叫着从暗焰堂的众人头顶飞过。

“咳,咳!”被忽略的章箜满脑门子黑线的大大咳嗽两声,同时狠狠掐了十二的脖子一把,提醒两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处境。十二被掐地喘不来气,这才想起来此刻应该高声呼救,努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破碎的字眼:

“救……命……”

月红羽拍案而起,怒质道:“岳丈大人这是何意?”

“贤婿,要怪就怪你聪明却还不够聪明,我们的翁婿缘份也只能尽了!”章箜一脸惋惜,眼中却是阴毒之色:“你以为我在你身边安插的眼线你都抓到了。布下局想抓我!哼,你还太嫩了点!我早就接到线报,章昧经不住你的严刑拷打,把什么都交代!”

“你以为你抓到的人是谁?本座要娶的人会是那种要遮头掩面的丑女吗?”月红羽冷笑道,神色之中尽是嘲讽。

章箜看他一脸镇定,也不由着了急,连忙去掀十二的面纱,要确定真伪。

十二刹那明白,月红羽把她关到伊人阁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的真面目,降低被害的几率。但是现在这个情形,如果章箜认为手上抓的是个没价值的冒牌货会怎么办?

一怒之下撕票!

太可怕了!

十二抓紧面纱,坚决不让章箜掀开,嘴里骂道:“月红羽,你个没良心的!我都说了我不要那五十万两了,你还这样害我!我要是死了绝不饶你!”

被识破了呢!某人毫无羞愧之心,反倒一本正经地责备起十二:“不听话的人,本座救不了。”

十二又急又气,这家伙要怎么样才救她啊!

“你要保证,以后绝对听我的话,不再胡闹,乖乖等着嫁给我,我才救你。”某人光明正大的逼婚。

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个容易的选择:“我嫁,我嫁!”

“噼卡——”一道霹雳砸在暗焰堂外。

十二骇地一抖,忙在心中念道天上神仙请勿当真,她这是迫不得已才说谎的。

章箜的眉头皱了起来。

少年的镇定从容让他很不悦。

一副根本没把章箜放在眼里的掌控者的姿态,让人恼火,更让人不安。

他要让少年明白,如今的形势,主导者是他章箜!胜利者也将是他章箜!

“你们两个死到临头了还打情骂俏!月家小儿,汴州算你好运,可惜今天,你可没那么好运!”

章箜话音未落,月红羽只听身后传来金戈之声,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便压在他的脖子之上,却是邱武琅。

堂下,陆行知身子往右边一斜,避开身后两个侍卫袭来的大刀,同时两手一扬,使出一招天女散花,光影中一蓬寒光烁烁的银针刺向邱武琅的面门和铠甲关节处的细缝,逼他撤刀自救,另一蓬则是钉向两个侍卫的心口。

然而奇怪的是,那邱武琅并不闪躲,任那蓬银针向他刺来。只见那蓬银针冲到邱武琅跟前,却是啪啪啪一阵响,全粘到他的铠甲上。少年侍卫朗声笑道:“陆护法,您就别费功夫了,我盔甲中藏有磁石,正是为了对付您的银针。”

说话间,斜刺里洒出四张银网,罩向陆行知。那鱼网乃是天冰蚕丝所编,寒毒无比,韧不可摧。陆行知在网阵中腾挪躲闪,游刃有余。那贼一看四张困他不成,又唤来四人,一共八张网,按八卦阵形变化,誓要将他捉住。陆行知渐渐落于下风,额上冷汗直滴。突有一人趁人不备,跃出桌子,扑入阵中,口中道:“陆护法,俺来帮你一把!”

众人望去,那人是个侏儒,身高如同七岁小儿,扎一冲天小辫,穿一袭鲜红的袍子。原来是扬州分舵的副舵主仇七。仇七如同个红色的大圆球,滴溜溜的滚在网中,口中骂道:“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家伙,平日说门主如何如何,这时候就不知道帮忙吗?”言下似乎颇为气愤,两撇小胡子几乎要气飞起来。

陆行知面露感激,眼见仇七要被网子困住,一把拉出他。仇七感激道:“谢谢陆护法!”

陆行知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突然,他的身形一晃,满脸的不敢置信指着仇七,一双三白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陆行知的腹部,赫然插了一柄匕首,匕首的把端握在仇七手中。

仇七一声长笑:“陆护法,我这是在帮章门主扫平路障啊!”

众人这才明白,他所谓的“平日说门主如何如何,这时候就不知道帮忙吗”,意思是指“平日里说月红羽如何不好,这时候还不助章箜灭了他”。果然,矮子诡计多!

陆行知轰然倒地,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天花板,正是应了那个词——“死不瞑目”。

那仇七转身向章箜下跪拜道:“属下仇七,谨以陆行知之命贺章门主登位之喜。”

情势,已明!

月红羽设下“鸿门会”要除章箜,报汴州之仇。不想他的近身侍卫队早已投向章箜,他的计谋反倒成就了章箜的阴谋!

好一个胆大计高的章箜!

扬州分舵的舵主瞥了一眼仇七,似是恨他抢了功劳,也忙带头表示臣服。那些势力小人,立即见风转舵,纷纷跪在地上山呼:“恭迎新掌门。”惟有少数几人尤坐在桌前巍然不动。

“哈哈哈,月红羽,你以为我是被你捕杀的螳螂!殊不知我才是那真正的黄雀!”

章箜笑地好不得意。

月红羽心中恨恨哪可堪!沉声质问按着他的少年侍卫:“邱武琅,本座平素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出卖本座?”

邱武琅眼神闪烁,面有一丝愧色,嘴上却是硬的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着,将月红羽拉下交椅:“请章门主登位!”

章箜喜得眉开眼笑,把十二交与身边侍卫,大步向门主之位迈去。

暗焰堂的门主交椅上,铺着一张完整的白虎皮,虎头卡在椅背上,琥珀色的虎睛里跳动着火焰的橙红光芒,散发出一分危险的气息。

章箜坐在交椅上,放声长笑!

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月红羽忽然问他:“交椅坐着还舒服吗?”

章箜犹自得意:“感觉好极了!”

众人忽觉有些不太对劲。只听月红羽冷冷说了一个字:“杀!”

以邱武琅为首,一干人突然出手,拿下章箜等人。

形势瞬息转变。

月红羽拂拂身上的尘土,负手立在堂中。“已死”的陆行知也从血泊里站了起来,笑眼弯弯的看着章箜。

向章箜臣服的一干舵主纷纷看向袭击自己的副手,一脸疑惑。扬州分舵的舵主惊疑地瞪着自己的属下仇七,一个“你”字说了半天。

“奇怪吗?人为才死,鸟为食亡。本座不过许诺他们除掉你们,给他们升职做正舵主。”月红羽在笑,听得人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我早知道你们这群老家伙心怀鬼胎,在汴州竟然下那么重的手,我若再不出手,你们还以为这罗刹门是你们的天下了!

好在没费太大功夫,不过一场戏,你们就纷纷露出了尾巴,也让我看清了门中谁对我是忠心。”

说着,转头看向方才坐在桌前,不肯向章箜臣服的那几人,抱拳一笑,大有感激之意。

十二见他忙着处理帮中事务,似乎没空注意到自己,蹑手蹑脚地摸向门边,想偷溜。月红羽和陆行知果然不管她。

章箜不甘地看着月红羽,转头怒叱邱武琅:“姓邱的,我若死了,你一家二十八口可全要给我陪葬!”

邱武琅冷哼一声:“你个老泥鳅,门主今天下午就把我家人救了出来!这笔帐我可要好好跟你算!”

“哈哈哈……”章箜忽然仰天长笑:“月家小儿,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速速放了老夫,还可饶了你一命!”

他话音未落,只听堂外传来女子的尖叫:“救命啊!鬼啊!”十二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裙裾上全是鲜血。她跑的太慌,一脚踩到裙脚,眼见要摔个狗啃泥,月红羽飞身过去,抱住她,叱道:“你慌张什么?”

十二一把楼住他,叽叽喳喳道:“外面有鬼!有鬼!”

说话间,只见一脸上涂着黑色油彩的汉子大步迈了进来,那人颇为清瘦,就像一具包了皮的骷髅,手上提着一人头颅,鲜血顺着头颅滴到地上蜿蜒了一地。那人来到月红羽面前往下一拜:“属下冯藏蛟见过门主。启禀门主,庄内埋伏的杀手纷纷被除,叛贼之子章无名已诛!”

冯藏蛟将一颗头颅举至头顶,呈与月红羽身边的陆行知过目。

章箜一见爱子命丧敌手,他多年的筹谋亦付之东流,胸中剧痛难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望着月红羽目龇俱裂。

月红羽站在他身前,缓缓说道:“你很聪明,却不够聪明,以为本座是螳螂,殊不知你才是被黄雀盯上的螳螂!

你以为本座为什么会让英儿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抓住她,让你麻痹大意,为本座争取时间,灭了你的埋伏。

她可是,本座的好运之神!”

胜负,终决!

好一个记中之计!

章箜固然诡计多端,然而却敌不过月红羽魔高一丈!

有人大哭,苦苦求饶;有人大骂,死有不甘。月红羽统统不予理会,只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刀起,头落。

堂中血流如河,前一刻的会事厅,这一刻的修罗场。

“各位兄弟,忙活了一晚大家也都饿了,随本座移驾到逍遥阁,今晚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月红羽朗声说道。

一干人连声答“好”。

月红羽公然抱着呆若木鸡的储十二上了轿撵,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前往逍遥阁。

一路上,不时可见丫鬟仆役收拾着路边的尸体,清洗血迹。

整个焚天山庄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混合着花香,甜腻的让人作呕。

不过一晚的光阴,月红羽已将罗刹门清理干净,手法狡诈而又阴狠残忍。

十二环顾一路血色,心中不住战栗,连她这个与他初识的人,都被他算计在所有的计谋之中。

这人是何等的可怕!

月红羽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不安和颤抖,忍不住抱紧了她,柔声问她:“吓着了?”

十二想推开他,却没推动。他臂如铁山,紧紧地锢着她。

“生气了?那就打我一巴掌出出气好了。”少年玩笑似的抓起少女的柔荑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扇了一记。他知道她在气被利用的事。

“放开我!”

“不放!一放你就跑了,不回来了!”少年喃喃说道,把头埋进少女的颈窝,感受着那一丝温暖:“不跟我闹好吗?让我抱一会!一会儿就好!”

十二忽然感觉到月红羽的身子在发抖,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竟然在发抖!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英儿,其实,我好害怕!那些人朝秦暮楚,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如计划行事,若是有一步错了,一步错了……”

月红羽忽然说不下去了。

储十二微微一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安抚着少年。

她差点忘了,他比她还要小一岁呢!

究竟是什么样境遇,逼着一个本应跳脱飞扬的少年变成老辣狠毒的魔头?

轿子停了下来,月红羽立即坐直了身子,换上一脸肃然。

轿外有人禀道:“启禀门主,储姑娘,逍遥阁到了。”

下轿时,月红羽忽然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英儿,你方才可是答应与我成婚了!我今早已经命手下去到你家提亲了,想来没几日就会有回复。”

“轰隆隆——”焚天山庄上空又打下一记霹雳,直把储十二劈的外焦里嫩。

天啊,赶快来个贼把她给偷走吧!她不要嫁给这么恐怖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