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屋内，心头略为一震。
除了角落瑟缩成一团的黄柏龙之外，擒住三人眼球的是地上一具尸体，那尸体旁边的血迹已经清完，地板也擦过了，所以才会有浓到散不到的洗衣精香味充斥在屋内。
尸体的头部被啃了一半，大脑估计已经被吃掉了，凶手就是黄柏龙，他披着的那件床单全是血迹。
赖家丰困扰道，“需要大家帮忙。”
“要怎么帮？”托迪问道。
“处理掉尸体是吗？”李镇河开门见山地问道：“啊这是谁呀？”
“是隔壁邻居。”赖家丰说道，“黄柏龙太饿了，就吃了他…今天的便当太少，我…我吃了一半，他太饿才会…”
“喔。”阿甲理解地点头。
李镇河则是心里哆嗦，黄柏龙会吃生人了，这代表他跟逃跑的女尸一样，都是会吃人的危险怪物。
得小心他才行。李镇河升起防心。
“我已经清了大部份血迹，床单什么的明天拿去烧掉就可以了，但尸体有点麻烦。”赖家丰叹了口气，“这不能烧呀，一定会被发现，大家帮个忙吧。”
三人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是他们不给足够的人脑，黄柏龙才会闯下大祸。
托迪的同理心最高，他也忍受不了飢饿，所以很是明白黄柏龙为什么会冲动吃人。
“好吧。”托迪叹道：“有几具车祸的尸体，都被辗得烂烂的，把这尸体分了，将尸块分别塞进那些尸袋里，应该不会被发现。”
“啊？还要搞分尸喔？”阿甲按着肩膀，“这很累耶。”
“别抱怨了，快点。”托迪说着，便把尸体往厕所拖去。
三人又加班了，这回还是到赖家丰的家里来工作。
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托迪尤其是这方向的高手，竟然只用了一把美工刀就把尸体成功肢解。他对肌肉、筋脉和骨头的结构了如指掌，所以轻而易举就完成这任务。
接下来三人分别带着尸块离开，说好明天再到殡仪馆会合，毕竟大半夜里又回去的话，被追问起来很难解释。
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要淡定。
看着大家忙碌着，黄柏龙倒是一句话都不讲，跟石雕般缩在角落。
他确实是冲动才吃人，虽然没人怪他，但黄柏龙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像人了，心头的阴影散之不去，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吃了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那新鲜的美味跟便当盒里面的人脑完全不同，就像高级料理与廉价微波食品的差异，根本是天差地别、无法比拟。
再这样下去，会上瘾的。黄柏龙颤抖着身子，将被单拢得更紧了一些，希望这么作可以束缚住体内呼之欲出的魔性。
为了帮黄柏龙湮灭证据，大家花了两天功夫才把尸体分装到不同的尸袋里。
那些尸袋内的死者早就成了家属也难辨的尸块，所以不同的尸块混在里面也很安全，加上那是车祸死亡的，法医也不会特别检查。
至于沾了血迹的床单等等，则由赖家丰拿去火化场烧了，他们也常常用火化炉烧垃圾，所以就算开炉火去烧别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特别过问。
跟殡仪馆长期合作的法师，偶尔也会带些奇怪的照相、人偶过来烧，说是要净化不洁之物。
大家心知肚明，法师烧的是在外面接的case，他会帮人处理卡阴的东西，作完法事之后就烧了以策安全。
那些被附身的东西很邪门，法师说，不烧掉的话还是会跑到原物主的身边，就跟鬼故事的剧情相似，有物主把附了邪灵的娃娃扔掉，但不管扔多远、就算亲眼看着垃圾车把娃娃吞掉，那娃娃仍会在隔天在家里冒出来。
那种东西很邪气，就连火化场的员工都遇过，有一次法师带了一个娃娃来烧，大家都亲眼看见娃娃被炉火吞噬了，可火化场的员工在下班时，却看到那娃娃从炉子里面爬出来，往黑暗中走了过去…
又被逃了，就算烧也没用。
目睹的员工没追上去，只是庆幸自己没被找碴。
待四人处理完证据后，都觉得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仍有些不放心，就怕黄柏龙吃活人上瘾，他们总不能一直帮忙收拾善后，总有一天事情会曝光。
托迪也意会到严重性，这次他特别忍住贪吃，多留了一点人脑要给黄柏龙和赖家丰。
“这样总行了吧？”托迪满是无奈，他还是想吃呀。
“给了吧，哎哎，上次弄那尸体，累死我了。”阿甲叹道：“希望别被发现。”
“那邻居失踪，家属会报警吧？”李镇河也有些担忧。
这一晚，赖家丰还是按照惯例拿来便当。
大家没和他多聊，尤其不想谈起毁尸灭迹的事，毕竟隔墙有耳，万一被多事的同仁听见怎么办。
“啊黄柏龙还好吗？”李镇河只问了这个。
“嗯。”赖家丰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他心情不太好。”
“除了心情呢？”托迪问道。
他想，人如果异变成那模样，心情要好是不可能的，不好才是正常的。
这样的日子到底能维持多久？黄柏龙可以一辈子不出门吗？赖家丰能藏他多久？
“其他都还好。”赖家丰说道：“但我还是会担心他的心情，他这两天都不跟我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喔。”李镇河点点头，不打算继续这话题了。
阿甲也向赖家丰问道：“你呢，还好吧？”
“我…喔。”赖家丰又是有气无力地点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称不称得上好，但是吃过人脑后精神确实好一些。
他望着手中的便当盒，人脑不知在何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这感觉令他惶恐。不过大家都吃了，他觉得这心思不能说，否则好像和大家不在同一国。
“没事了，那我们继续忙了。”托迪说道。
“我要抽烟。”李镇河说道。
“一起吧。”阿甲笑得猥琐，不笑时也还是猥琐。
赖家丰向三人道别，他说：“我要回去了，火化场那边没事了，今天可以早点走。”
“这样呀，好，再见。”阿甲挥挥手。
三人和赖家丰分开，往庭院去抽烟。
他们先是默默地抽，各自想着心事，今天的月亮被乌云给盖住，看不到月色，李镇河仍是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托迪玩着自己的手指，阿甲低头看着鞋子。
半晌，李镇河叹了口气，“唉。”
“我担心黄柏龙。”阿甲见四下无人，这才敢开口谈这事。
“要是他又惹事会很难收拾。”托迪说道。
原来三人的心思都一样，想的是同一件事。
“啊能怎么办呢？”李镇河吐了口烟雾，“小绪就乖多了，现在静静地躺在那，最近也不敲冰柜门了。”
“对呀，像小绪那样就安静、不会闹事了。”托迪说道。
阿甲明白两人的意思，他也觉得黄柏龙若是死了，事情就干净了。只是赖家丰一直护着黄柏龙，纵使黄柏龙变成现在这样，赖家丰对他的照顾也没变过，要想处理黄柏龙的话势必要先通过赖家丰那一关。
事情会复杂许多…
总不能两人一起作掉吧？
“啧啧。”阿甲不禁烦恼，可也没排除这个计划。
干掉吗？把黄柏龙干掉…
三人脑海里浮现画面，他们想起当初也是这么处理掉小绪的。
托迪抓了抓脑袋，“要仔细想想。”
“要考虑考虑。”李镇河将烟蒂捻掉。
这话题虽然停了，可是念头未从三人心里抽离。
他们又回去处理今天的工作了。
同样地，一直忙到了八点多钟，又超过了预计的下班时间。
正当三人打完卡，人都已经走到停车棚，托迪的电话响了起来。
情况和上次有点类似，阿甲和李镇河不约而同问道：“该不会又是赖家丰？”
托迪看着来电显示，蹙起眉头：“嗯，妈的勒，又出什么事了？”
“唉唉，估计又是黄柏龙…这次不晓得吃了谁。”阿甲抱怨道。
“我先接。”托迪接起电话，“喂？”
另一头传来哭声，赖家丰泣不成声，哭到都快要喘不过气了，就算电话接通也无法说话。
“呜呜…呜…”赖家丰哭得无法言语。
托迪愣了一下，才急问道：“喂喂？怎么了？出事了吗？”
“呜呜…”赖家丰还是哭着，抽抽咽咽地说不完一句话，“他…呜呜…呜…”
“喂，说话呀。”托迪着急追问。
李镇河拿过电话，“喂，我是镇哥，赖家丰吗？”
“呜呜呜…”赖家丰哭得让人心神不宁。
李镇河冷静下来，问道：“你在哪？”
“家…”赖家丰勉强挤出一个字。
“要我们过去找你？”李镇河引导式地问道。
“嗯，来…呜呜呜…家…呜呜…”赖家丰说道。
“好，等着我们。”李镇河说完，挂上电话，他对托迪两人说道：“走吧，去赖家丰那里看看。”
“这回又是怎么了？”阿甲只觉得头疼。
“不知道，他就一个劲地哭。”托迪说道：“总之先过去看看吧，要是黄柏龙又闯祸的话，我们还是得尽快帮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