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够五个人吃呀，黄柏龙加上我们三个都不够分了。”托迪说道。
他言下之意就是别通知赖家丰了。阿甲觉得这样也好，不然苦差事都自己在作，黄柏龙和赖家丰根本没出到什么力，这种好东西还得多分给他们俩人太浪费了。
三人吃着吃着，刚取出的脑仁就这么吃完了。
“不行，我还要再弄一点出来。”托迪又跑回尸体旁边，贪心地想要多弄些出来。
他有些激动了，亢奋的情绪让他发热，托迪不自觉地脱掉上衣想凉快些。他的背部展露在李镇河和阿甲前面，背疽又比之前肿出来一些，已经可以看见两张清晰的面孔。
这画面丑得让人发慌，李镇河挪不开视线，直直地看着那两个初成形的脑袋，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头漫延开。
他还掌握不住这份感觉，可就觉得那两个脑袋…
李镇河吞了一口唾沫，呼吸也急促了。
阿甲对托迪说道：“托迪，你的脑袋长出来了。”
“是吗？”托迪伸手往背后摸，可是身子太胖，让他摸不到背疽，“难怪最近躺着睡觉会觉得不舒服，原来有东西卡住。很严重吗？”
“呃，这算严重吧。”阿甲也不知严不严重，标准不晓得要怎么订，“没有黄柏龙严重就是了。”
“讲到他，我们还要不要去他家看看？”托迪问道。
“我们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阿甲懒得去，“真有事的话，赖家丰就会找我们讲了。”
“也是。”托迪现在只想吃，刚才不是随口一问罢了，他也没有很关心黄柏龙的情况。
托迪一会儿又弄出一些脑仁，大家马上围上去帮忙吃。
托迪吃得意有未尽，抢着说道：“我现在比较严重，让我多吃一点。”
此时他们不单是为了治疗背疽了，比较像是吃上瘾了。
人脑的味道让他们无法自制，即使理性上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怪，可口腹之欲终究压过理性。
晚上七点多钟时，赖家丰就来工作室找他们。
这快成为赖家丰的既定公式，托迪他们也装好了一个便当盒的脑仁给赖家丰。
“谢谢。”赖家丰打开看了一下，今天的脑仁颜色却有些黑黄，“这是今天的？”
“没办法，今天没新鲜的，这些先顶着用吧。”托迪心虚，可还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新鲜的，当然是要留下自己吃了。
“好吧，应该不会吃坏肚子吧。”赖家丰撇了撇嘴角，但还是向三人道谢，“谢谢。”
他取了东西便走了。
工作间里面托迪、阿甲和李镇河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后扬起嘴角。
李镇河曾觉得自己工作量大，每天至少处理十几具尸体，多的时候还曾一口气处理三十多具尸体。
自从他们开始吃人脑之后，李镇河才觉得尸体不够多，十几具的尸体该怎么分给四个人？他、阿甲、托迪都要吃，还要分一份给黄柏龙。
今天赖家丰又来了，他是来帮黄柏龙拿便当的，黄柏龙的病况虽然抑止住，未再有恶化的状况，不过背上的脑袋并没有消退的迹象，目前根本没办法出门，所有的生活起居都得仰仗赖家丰照顾，黄柏龙也把辞呈写好请赖家丰转交给殡仪馆。
同仁们听到这事，纷纷关心，黄柏龙的工作情况一向稳定，也作了颇久时间，怎么会忽然说辞就辞？
赖家丰只用养病一词带过，但大家听见黄柏龙生病后，似乎心里各自有答案，所以也没再多问。
他们这一行的会有奇怪的职业病，据说活人的体内有阳气，可是殡仪馆的阴气太重，作久了多少都会带上一些怪病。
好一点的是内分泌失调，似乎所有查不出病因的症状，到了医生那边都会说是内分泌失调…
糟一点的有些人怎么都吃不胖，不然就是怎么吃都胖，最后莫名原因就猝死了。
有的人会陷入忧郁症，电视看一看只因为一句不重要的台词便想不开就跳楼，怎么听都跟卡到阴似。
有人会偏头痛；有人会全身畏寒，就算夏天还是穿着大外套；有人全身起红疹、或是长怪疮，听说这种比较像是对死者不敬，或是被煞到…
反正，最后这些离职的人都会用同一个理由──养病，离开他们的工作岗位。
离开了也不一定能逃掉，部份活下来了，去过正常的人生；另一部份则是越发严重，然后就英年早逝了。
他们偶尔会处理到旧同事的尸体，每当那时大家总是不胜嘘欷。只是任何工作都有风险，开车的可能会遇到车祸、医生可能会被病患传染、水电工也会遇到漏电或工程意外，连警察都会被黑道砍…因此就算这份工作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状况，但并没有人因此心生退意。
赖家丰来找李镇河三人了。
不用太多言语，托迪就把准备好的便当盒交给他。
赖家丰这两天的情况不太好，昨天就看见他穿厚外套，今天他的脸色更憔悴。
“还好吧？”托迪随口关心道。
李镇河三人心里清楚，赖家丰应该是发病了，他们猜想，给赖家丰的人脑应该全被黄柏龙吃了，赖家丰估计没吃到，所以病状会越来越严重。
“啊，嗯。”赖家丰的精神不济，回话的反应明显慢半拍。
李镇河看不下去，尤其赖家丰眼球布满血丝，李镇河开口说道：“家丰，你多少也吃一点，要是你也倒下去，谁来照顾黄柏龙。”
“我知道。”赖家丰点点头，可感觉他根本没听进去。
“你的情况变严重了吧？”阿甲问道。
“我…”赖家丰犹豫着，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三人答案。
“我看看吧，这大热天的穿什么外套，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有鬼。”托迪伸手要脱掉赖家丰的外套。
赖家丰下意识拢住外套，不过他只扯了一下，就让托迪把他的外套拉开。
托迪脱去他的外套，阿甲、李镇河都围过来关心。
虽然赖家丰还穿着上衣，不过背部都肿起来了，像个小驼子。
不必他把衣服全脱了，大家已经了然于心。
“你再不吃也会变成黄柏龙那样。”托迪说道。
赖家丰抿了抿唇，他挣扎着是不是也要开始吃人脑。只是这份量，黄柏龙一人吃都不够了。
李镇河他们给的人脑一日比一日少，常常还有发黑感觉不能入口的质量。赖家丰不禁担忧，要是自己也吃的话，黄柏龙该怎么办？
“我会考虑。”赖家丰有气无力地说道，“今天…也这么少吗？”
“嗯呀，没办法，我们尽力了。”托迪说道。
“好，谢谢。”赖丰家没多问，他穿回外套，捧着便当盒出去。
待他离开后，托迪三人互看一眼。
“赖家丰会不会也病变？”阿甲问道。
“要是他再只顾着黄柏龙，两人就得抱着一起死了。”托迪淡淡地说道。
“啊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没办法再顾虑他们两个。”李镇河半开玩笑地对阿甲说道：“不然你那份给他们一点？”
“我都吃不够了。”阿甲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食量变这么大？”托迪笑出来，“咯，我以为只有我爱吃。”
吃过人脑后，三人对一般的人类食物全然提不起兴致。
“上工了。”托迪结束话题，回到工作台旁边去忙。
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会自怨自哀，即使变得像是怪物一样要吃人脑过活，可他们却像发现某种美食，直叹以前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一晚，他们忙到晚上九点多钟。
工作量是不大，不过因为要窃取尸体的脑仁来吃，以致处理每具尸体的时间都拉长了。
现在他们不会抱怨加班了，恨不得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尸体，尸体对他们来说等于食物。
等到要打卡下班时，外头已经一片黑暗。
火化场、化妆间的员工全走了，整座殡仪馆估计只剩下他们三人和管理员还没走。
三人有说有笑，打完了卡准备离开。
托迪伸了个懒腰，走到一半手机忽然响起。
“你有朋友喔？”阿甲笑道。
“啊现在信用卡催缴的都加班到这么晚吗？”李镇河也在调侃托迪。
托迪自个儿都觉得纳闷，怎么会有人打电话给他？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赖家丰。
“赖家丰打来的，我看看要干嘛。”托迪接起电话，“喂。”
随着他握着话筒的时间越长，托迪的脸色越发难看。
阿甲和李镇河不用问，就知道出事了。
一下班，三人便匆匆赶往赖家丰的住所去。
还好之前有去过一次，所以三人一下就找到地方了。
他们来到门口时，打了一通电话给赖家丰。
赖家丰确认是他们三人后，才从里面帮三人开门。
“先进来。”赖家丰的门缝开得很小，深怕被人看见屋内的情况。
李镇河还没进门已经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洗衣精刺鼻的人工香味。
“啊是怎么了？”李镇河钻进门内。
阿甲跟托迪也挤了进来，赖家丰立刻把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