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

挡车的螳螂 著    3008 字     发布

  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一直在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但是这种付出一旦成了习惯,那些受利的人会觉得理所当然,哪怕别人付出的是生命。

 如果不是从人类聚集地最中心的圣尊盟一次次传出人类对恶魔讨伐失败的话,人类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依旧处在恶魔的环伺之下,犹如家畜一般过着被囚禁的生活。现在的他们大多从出生起就过着这种生活,只要不是突然生出想离开那位大人一年覆盖的范围之外的想法,看看这个世界本来的辽阔,就可以安心的蜷缩在人类最后安全区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每天重复一样或不一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生活,感觉没什么不同,甚至有人在怀疑,即便没有那些对恶魔的讨伐,自己的生活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还有人觉得,那些恶魔之所以会一直入侵,只不过是对那些人无聊且毫无意义的讨伐进行的报复。 

 好在还有人经历看见过光明,经历光明的人便很难再忍受黑暗。

  好在还有人依旧怀揣着对自由的渴望,依旧对未来抱着希望。

 所以,即便很多人类已经习惯甚至已经麻木自身的处境。但那些怀揣着对自由的信仰之人,力图寻求改变。

 人类不该被囚禁。

 人类再一次进行了对恶魔的讨伐。

 尼普纳罗特山脉山林幽密而静穆,这里已经远远脱离了那位大人意念覆盖的范围,进入了所谓的恶魔领地。

 沉闷的雷再次从空中滚过去。

 黑云压得更低了。原本浓郁翠绿的森林,也被这漫天的乌云染成了墨黑色,狂风于沉沉乌云和阴沉的密林间暴躁肆虐,却更添了挥之不去的深沉压抑,压得万物都喘不过气来。天地之间一片昏暗。

‘刺啦’~一声悠远而厚重的声音,耀眼的闪电蛇行划过,企图撕裂这天地间的昏暗,却最终无能为力得黯淡消逝下去。风更狂猛了,无数的巨木在狂风中整齐的往一边,压下去,压下去……

 林木之上撕裂的翻滚毁天灭地,而浓厚的枝丫密叶却织成了一面巨墙,将那番毁天灭地隔绝于外。

 深林的下方却是幽暗僻静的可怕。

 一只娇小的跳鹿从一棵参天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得探出脑袋来,鼻梢轻轻嗅动,小眼睛灵动地四探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欢快的蹦了出来,奔向林中的一条幽隐的小道。

 林中此前是没有这条小道的。

 就在几天之前,有一队大概近千人的队伍从这里开林而过,便踏出了这条小道。不过之后几天再也没有人从这条路上走过,便又有草木的嫩芽从小道中窜了出来,嫩嫩的细芽,铺满了这条小道,被这只小跳鹿发现了,自然成了这只小跳鹿心念的美味。

 踏出那条小道的队伍,是由人类的武圣和法尊组成的。武圣,法尊,是这片大陆人类力量的巅峰。

 九百一十三名武圣和法尊,而在人类力量结集所‘圣尊盟’备案的所有武圣和法尊仅有一千四十四名!所以,这九百一十三名圣尊所组成的讨伐军,已是人类现今的最强战力,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轰!’……

 一记响雷在昏暗浓郁的天地间猛然炸开,雷声狠狠劈穿了由枝桠组成的幕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林木中势不可挡的四处穿破。

 正享受美味的小跳鹿被这突如其来的落雷吓得蹦起老高,不待触地便撒开四蹄蹿向密林深处。

‘啪嗒’一声,一滴豌豆大的雨滴重重打击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上,树叶上被雨滴溅起的灰尘还未来得及弹起来,便又被接踵而来的瓢泼水流狠狠打了下去。

 狂风挟着暴雨,暴雨借着风势,不一会,天地间便完全笼罩下了层层的水幕之中。

 如此大的暴雨狂风,使得林下也不得再寂静,到处啪嗒啪嗒溅着水花。

 幽暗的小道旁一株巨柏下面,又出现了那只小跳鹿的身影,此刻全身上下已经湿漉漉的,急忙踱了两步然后哗啦哗啦的抖动身体,使得毛皮上的水珠四散飞出去。

 或许是这里的嫩芽过于鲜美,刚刚的那声巨雷并没有把它吓走跑的太远。不过此刻这么大的雨,也不得不暂时找到一棵枝桠树叶尽量密的大树来躲雨。抖完了身上的水汽后,遥遥的望向那条小道上的美味,而后又无奈的抬头向上看去,那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一声极微的‘啪’声传来,像是枯草折断,尽管狂风大作,暴雨猛泻,但出于食草动物与生俱来的警觉性,这微不可闻却又不寻常的轻微异响,仍将它的目光重新拉回来那条小道上。

 在它的瞳孔中,原本除了雨水和嫩芽便空荡荡的小道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两人大小虚空。

 更准确应该说它是个结界。

 因为雨水碰到这个虚空的便会顺着某些边沿往下流落,正好形成了两个成人般大小的透明空间。随着那虚空离小跳鹿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踏踏声也越来越明显。

 小跳鹿紧张的注视着这片虚空慢慢向自己靠近,悄悄后退,终于,在离它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处,两个人的身形慢慢从虚空的透明中渐渐显现。

 不待那两个身形完全实化,小跳鹿突然原地向后弹出去了一丈多远,头也不回得逃了开去。

 而那小道上的两个人形也越来越实质化,终于看清了两个人状况。

 是两个穿着青色紧袖战衣的男子。

 两人衣着都残破不堪血迹斑斑,头发散乱的被雨水粘黏在面庞上。年长的男子额头扎着一条血红色的额带,额带中间隐约像是一双白色翅膀,一把剑与一道闪电交叉斜立,汇聚于翅膀中心。脸色看山去疲累憔悴不堪,左手拖着一柄血红色长剑,血槽残留的血液已经发黑,剑鞘早已不知去向,右手塔在旁边年轻男子的肩上,由年轻的男子背负着蹒跚前行。

 年轻的男子却是一脸的木讷,任雨水从短发上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手抓着腰间的匕首,一手搂握着年长男子搭在他肩上的膀臂,犹如一只木偶只顾看着前方机械得向前走着。

“安德烈,走这么久了,停下歇歇吧。”不知走了多久,年长的男子开口跟年轻的男子说着话。

“……”

“安德烈!”见年轻男子没有回应,仍旧机械的行走着,年长的男人又开口呼了一声:“停下歇歇吧。”

安德烈顿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哦,啊,伊维尔斯大人,您说什么?”

“在想什么呢?”伊维尔斯示意安德烈停下来:“走这么久了,雨下的又这么大,停下歇会吧。” 

“伊尔维斯大人,不能歇啊!“安德烈的语气很是急躁,快的发音甚至有些含糊:”它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伊尔维斯摇了摇头:“还是停下歇歇吧,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精疲力尽了,你的隐匿术都已经维持不了了。”

安德烈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他们早已不是透明的状况下行走了。

“好了好了,别再勉强了。”伊尔维斯拍了拍安德烈的肩头:“你看看,再照这么走下去,即便没被那些恶魔追上杀死,我们恐怕也会累死了。”

“嗯。”安德烈也没有什么办法,四处张望了一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石缝说道:“那里有一个石缝,正好可以躲雨,伊尔维斯大人,我背您去那里休息一下。”

 见伊尔维斯点了头,安德烈努力将伊尔维斯再次往身上靠靠,带着他进了石缝之中。在石缝中找了一个干燥舒服的位置,将伊尔维斯安顿了下来。然后回身,在石缝口处探查了一番,又将入口处小心做了一番伪装。

 安德烈做完这一切才退回石缝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身体依靠在石壁上,仰着头麻木得望着上方,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

 伊尔维斯看着安德烈,轻轻得叹了口气。转手将剑放在身旁,手探入胸口摸索了一番,终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古铜色的瓶子。

 在瓶子中间赫然有一个圆洞。

 伊尔维斯的表情明显僵了僵,小心翼翼得将瓶子提到耳边晃了晃;还好,居然没有漏完!

 他的脸色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将瓶子的圆洞朝上放到鼻子边深深得嗅了嗅,醇厚浓烈的酒气使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仰起头想将那瓶子里的酒一下倒入口中,却在半途突然改变了主意,将瓶口凑到嘴边,很小心的濯了一口,便闭目靠身在石壁上,很享受的慢慢回味这一小口酒来。

“九百一十二位武圣和法尊,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九百一十二位……死了……死了……”

正当伊尔维斯正陶醉在他那口宝贝酒香之中,耳边却传来了安德烈絮絮叨叨的呢喃中,也顿时好像失去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