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二名圣尊呐！说没就没了，伊尔维斯深深叹口气，那些武圣与法尊，哪一个不是威镇世间的骄子，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绝代英才，就与那些恶魔短短的接触战中，没了，全没了。
睁眼看向悲恸诅丧的安德烈：即使是度了睛明破了九玄的武者，但毕竟还是个没有踏入圣尊领域的孩子啊。那种场面实在是让他太难以接受了。不由想起这次，是他自己提议要将这个还未踏入圣尊领域的孩子带到这个残酷讨伐战场的。这个战场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次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想到这里，伊尔维斯苦笑，现在考虑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对错又不能决定结果。即便是错的，但又有什么办法？由于体质的特性，对匿行者来说，九玄便是极限。人类现在的处境，也来不及等着匿行者踏入圣尊那步的可能性。
不过既然没有踏入圣尊的那一步，心性始终不够啊。要是不带他来，那么那些圣尊的牺牲就更没有任何意义了。
伊尔维斯又抿了一小口酒，心情复杂。
“伊尔维斯大人，您说，九百一十二名圣尊的生命……有意义么？”安德烈的声音嘶哑，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外面有风钻了进来，拂动着缝隙间的野草，安德烈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空洞而飘忽不定。
意义？伊尔维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将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来吧，喝一口，帮我省着点，所剩不多了。”
没有得到伊尔维斯的回答，安德烈木讷的盯着酒瓶看了好久，才伸手接过那酒瓶，同时却苦笑：“您就是拿这个来逃避的么，伊尔维斯大人？”
伊尔维斯神色一僵，嘴唇张了张，似想解释什么，最终最吐出了几个字：“这是战争！”
“战争！？”安德烈冷冷哼了一声，仰头就是一大口灌下去。
“什么战争？哪有战争？这分明就是屠杀！”
伴随着这竭斯底里的怒吼声，还有酒瓶狠狠摔在地上发出的‘哐当’的巨响！
”这明明就是屠杀！你没看到吗？那些恶魔根本就是不死的！是不死的！我们这是讨伐吗？我们这根本就是去送死的！送死的！九百一十二名圣尊的性命，还有之前几千多年来的数十次讨伐，那些无数的讨伐战士，都是拿来送死的，送死的！
每一次讨伐，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甚至最后连一具尸骨都没有找到，人类那么多位圣尊，一具尸骨都没有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而现在我们对恶魔的所知与几千年前根本没有任何差别！依旧对它们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伊尔维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被摔得咣当响的酒瓶：那个瓶子里，应该一点酒也不剩了吧，好可惜啊，刚刚只啐了那么一小口……
一边的安德烈还在继续发泄着心中的愤怒：“那是恶魔，真正的恶魔，而且还是不死的，他会复活！会复活……人类怎么可能打败他们？怎么可能，再多的性命也只能是送死，那些恶魔，我们只能是去送死，送死，连圣尊都这样，那么那些普通人类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吼着吼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将头深深埋在自己双手内，双手的根根青筋因为他的过分用力与暴躁而清晰可见，清晰可见的还有他那无以言表的悲愤。
发泄够了，安德烈终于安静了下来，石缝内也安静了下来，雨声终于再次从外面传了进来，石缝内的滴滴答答落水声清晰可闻。
安德烈需要发泄。
伊尔维斯很清楚，所以他依旧一言不发，惋惜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那个瘪瘪的酒瓶上挪开。
莫说他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光是这个小酒瓶子，都已经陪了他千年了。平日里视如珍宝的老伙计，今天却成了这样，默克托要是知道他的小酒瓶在自己这里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肯定要狠狠嘲讽自己吧？那个可恨的老东西！话说自己还能再见到那个老东西吗？
安德烈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狂躁：“伊尔维斯大人，您说，圣尊的力量是不是还不足以打败那些恶魔？”
伊尔维斯的眼神终于从那个酒瓶上收回来，转移到了安德烈的身上：“圣尊的力量当然能击败恶魔，武圣和法尊，可是人类的最终极限力量了，要是圣尊的力量还不能击败他们，那还有什么力量呢？”
“如果是神的力量呢？我一直都觉得，这世间既然有恶魔，那也就应该有神的……”
“你给我住口！”不待安德烈的话说完，伊尔维斯突然暴怒起来，喝止安德烈继续说下去的意图：“神！别忘了，单单这个字就是禁忌！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更不要妄想有什么神的力量！”
响彻天地的雷声再次穿破密林降临大地，却依旧没有压下伊尔维斯的愤怒。
安德烈惊恐的从双肩中抬起头来，看着向来稳重的伊尔维斯却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白的脸色和激动引起的胸脯的剧烈起伏，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犯了个什么样的禁忌：“对不起，伊尔维斯大人，是我说错话了。”
伊尔维斯也意识到了刚刚的失态，埋下脸来，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都这个时候了，是我小题大做了。但是那个禁忌，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恩。我知道那个是绝对的禁制。”安德烈再次埋下头，闷闷的应声：“那您说，圣尊的尽头就没有别的了吗？圣尊的力量真的就是人类的极限了吗？圣尊的力量真的就可以消灭那些恶魔吗？”
“当然可以，你忘了吗？那位大人，镇守于圣尊盟本院的卡米尔萨大人。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圣尊之巅，但那依旧是圣尊的力量。他不就是用这份力量来守护我们人类至今了么！”
“卡米尔萨大人！对了，我们还有那位大人的守护。但是……”安德烈刚刚还因为崇拜和兴奋而涨红的脸色又慢慢黯淡下去：“卡米尔萨大人，可是他需要一直镇守圣尊盟的本院来守护人类而不能离开。伊尔维斯大人，您作为近千年来最杰出的圣尊，都不能达到卡米尔萨大人的修为，又有几个人能够达到他的那个境界？”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圣尊的武圣和法尊的力量来守护人类！“
”你刚刚不是问，我们对这次恶魔讨伐战争的意义吗？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每一次的讨伐都是有意义的，每一次的牺牲也都是有意义的。
之前一万多年几十次讨伐，使得人类知道了只有圣尊的力量才能对抗这些恶魔，避免了普通人类的无辜死亡，挽救了更多的生命，这就是意义。而且这次我执意要带你过来，也是因为通过之前先辈的讨伐，确定这些恶魔只对圣尊的气息有着独特的追踪。对非圣尊人的气息感知并不多。而我们这次，九百一十三名圣尊性命的意义……”
伊尔维斯突然停顿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安德烈，缓缓说道：“就是你呀，安德烈！
“我？我不明白！”安德烈难以置信的支起身体：“为什么说这次讨伐的意义是我？我可是这次参与讨伐中的唯一一个没有踏入圣尊领域的人，而且如您所见，我在这次讨伐中没有做出任何贡献，甚至还拖累了各位圣尊大人……”安德烈眼前浮现了那些为了保护他而丧命的圣尊心中翻了五味杂陈，要是没有我的话……
伊尔维斯勾起腰身拍了拍安德烈肩膀笑了笑：“对，你就是我们的意义。我刚刚说了，那些恶魔对不是圣尊之人的气息感知的并不多。
所以，我们这次的讨伐，聚集了九百多名圣尊，这数量远远超过了当今在世的所有圣尊的一半。所以，这次几乎是人类所能聚集起来的最大力量。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能够让你这个不是圣尊却参加了讨伐战争的人，能够将我们与恶魔战斗的信息带回去，让人们真正了解恶魔的力量和情况，打破人类对恶魔的信息严重匮乏的局面，为以后能够彻底消灭恶魔而打下基础！
难道你没有察觉吗？这次参与讨伐的九百一十三名圣尊，其实一直都是在围绕你而战斗的。我们这次的真正意义不是讨伐恶魔，而是为了将你带入恶魔的战场然后再把你从恶魔群中带回来啊！那些恶魔不善于追踪费圣尊人类的气息，而你又是隐匿者，正适合把这次的战场信息带回去，让人类对恶魔有更进一步的认知。为人类未来的胜利打下基石。”
为了我？安德烈彻底颓然了下来，嘴唇不断蠕动，想起了自从与恶魔开战后，每一位圣尊都在尽力保护着自己。之前以为是那些圣尊因为自己力量不足的原因在特意照顾自己。原来他们一开始就在为自己豁出了性命！
但是，自己真的能担起那些逝去者的依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