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节度使王思礼

金四十 著    8355 字     发布

辛云城没多久就被找了回来,押进他自己的营帐,辛云京、张光晟等人都在帐中等候着他,大概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辛云城一进帐就扑通跪倒在云京面前,磕头哭道;“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云京看到他那熊样,气得浑身乱颤,咬着牙道:“给我起来说话。”

光晟将那条丝绢丢了过去,落在辛云城肩上,辛云城看到丝绢,脸色顿时变了,光晟问道:“辛云城,这条绢子是从哪里来的?”

辛云城低头不做声,云京气道:“你是不是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抢女人?”

辛云城浑身一震,急急分辩道:“不是,不是……”

“还说不是,那怎么会有人告我强抢民女?还有,这条丝绢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你从哪得来的?”云京恨不得动手扇他两耳光,节度使的军令这才颁布多久啊,辛云城作为他的族弟,不带头做个好榜样,反倒顶风作案,这让他如何号令他人?

“是李仁孝抢了送给我的……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光晟插口问道。

“他说……节度使不知道就不算犯法。”云京越听越气,终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辛云城站立不稳,扑通倒地,他半爬起来,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人不是我抢的……”

“你是不是也有一把刻着‘辛’字标记的佩剑?”光晟忽然岔开话题,辛云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剑呢?还在吗?”光晟继续追问。

辛云城摇了摇头,道:“本来是佩在身上的,昨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还真是个二愣子!光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抢了的那个女人呢?是不是被你强暴了?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没有,我没有强暴她……她性子太烈,抵死不从,居然拿出一支金簪子自杀……”

“什么?”云京大惊道:“你把她逼死了?”

“没有没有,她没死成,负了伤,我把她送到回春堂医馆里去了……”

“只怕令弟还真是被人蓄意陷害的,”光晟回头对云京道:“领着那位老爷子去告你状的军人,名字就叫李仁孝。”

辛云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扑过去抱住光晟右腿哀求道:“张大人,请你救救我,我真是被陷害的……”

光晟不动,扭头无奈地看着云京,云京怒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放开张大人,你当初狗胆包天,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担当了?”

“事情总算是有个眉目了。”光晟吩咐人把辛云城绑了起来,又回头道:“辛大人,你这个族弟,我是不敢包疪的,还是等节度使大人去处置他吧。事情虽然不是你做的,明天你还是必须跟我去见节度使大人。还有,那个女人,你赶紧安排,叫人去慰抚一下,别再出了什么差错,闹出人命来。”

云京唯唯诺诺,立即叫判官派人去回春堂慰抚那位受害者,又忙着给光晟等人安排住宿。

忙忙碌碌,不觉已是深夜。云京告辞光晟回到家,大门像往常一样虚掩着,云京轻轻打开门,进了屋,再栓好门,他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卧室,辛夫人正靠着桌子打盹,听到动静,吃了一惊,几乎磕到桌子上去了,她睁开眼来,看到云京,她笑着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云京走过去,抱住她,心疼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傻等?”

“听到那样的坏消息,叫人怎么能放心去睡觉啊。”辛夫人帮他解下披风,问道:“被人告恶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算是解决了吧。”一提到那件事,云京就头疼。

“想开点,别这么跟自己过不去。”辛夫人在他眉毛上抹了抹,说:“老是眉峰紧锁,皱纹都出来了。”

云京苦笑了一下,“你还当我是二十岁小伙子呢,再过得几年,就会皱纹满脸,皮肤也松了,头发也白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辛夫人踮起脚尖亲了亲丈夫的额角,“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你赶紧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别没日没夜的拚命。”

云京点了点头,道:“我明天一早要跟张光晟去见节度使大人。”

辛夫人吃了一惊,道:“又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那件事,”云京拍拍夫人的肩,安慰道:“没事,只是有人想陷害我,节度使派来的右兵马使张光晟将军已经帮我查清真相了,不过是还有一些小事要去给节度使大人做个交待。”

辛夫人点了点头,虽然云京说没事,她还是心事重重,云京不想说,她也不好问,默默转身出去打水。世道不太平,男人在外面,不管什么情况他都说‘没事’,女人担惊受怕,已经成了习惯。

翌日凌晨,云京早早吃过饭,收拾了,赶到军营中,光晟也已收拾妥当,在那里等着他了。两人互相问好,光晟的属下将辛云城押了出来,大伙儿立即动身,风驰电掣般往太原而去。

众人到了太原,光晟请云京押着辛云城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单独去节度使院见王思礼。

云京目送光晟离去,想到自己的族人知法犯法,他心中没来由地忐忑不安。辛云城哭丧着脸道:“大哥,那个张光晟挺维护你的,你给我求个情吧。”

云京正有火没处发,他没好气道:“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

相州兵败后,王思礼和李光弼一起退军河东,紧接着又跟李光弼一起入朝面圣,不久就被朝廷任命为河东节度使,而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则被剥了兵权,朔方军转交给了原河东节度使李光弼掌管。

王思礼带着河西、陇右的兵来中原平叛,朝廷先是封他为河西、陇右行营节度使,后来又被改封为关内、泽潞节度使,但都只是挂个名而已。现在李光弼移军朔方,王思礼则以河东节度使的身份治理河东,这才算是实至名归。

王思礼初到太原,千头万绪,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子。光晟到使院的时候,看见桌案上公文一大堆,节度副使管崇嗣不知在给节度使报告什么,光晟就远远站在一边,王思礼偶然间抬起头来,看到他,对管崇嗣说了两句什么,管崇嗣点头退了下去,王思礼招手道:“光晟,你回来啦,过来过来。”

光晟上前行礼,思礼拉住他道:“这里没外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说着,按着他在之前管崇嗣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问道:“你去代州怎么耽搁那么久?莫不是辛云京敢抗命不来?”

光晟笑道:“辛云京倒不敢抗命,只是我在代州发现了一点新情况。”他把代州之行简明厄要交待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据我看来,辛云京是被人诬陷了。”

思礼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辛云京御下不严,让小人狐假虎威,过错也不算小,什么‘节度使不知道就算没犯法’,真是岂有此理!我就一双眼睛,我们将近四万人的军队,如果都这样胡作非为起来,我王思礼就要成为第二个鲁炅了。”河南节度使鲁炅因为御下不严致使军队剽掠祸害百姓而服毒自杀以谢罪,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思礼一直小心谨慎,深以为戒,所以一听到老百姓告状,立即就派亲信张光晟去代州拿辛云京来太原正法以杀鸡吓猴、警诫众将。

光晟笑道:“辛云京确实有错,不过我看他也是个人才,听人说他平时兢兢业业,做事挺用心的。只是军队人多,难免良莠不齐,一粒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粥。”

思礼神色稍缓,笑道:“你倒挺维护他的。也罢,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只处理那害群之马,你看如何?”

光晟躬身行礼道:“大哥英明。”

思礼皱眉道:“呸,你也拍我马屁。”

光晟搔头道:“平时都没拍过,今儿难得拍一下,还拍到马脚上去了。”

思礼使劲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还贫嘴呢。嗯,你派人去请那位老爷子过来吧,我这就升堂审讯辛云京。还有,那个怂恿老爷子诬告并且作伪证说辛云京强抢民女的叫李什么的家伙,也一并带过来,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