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右兵马使张光晟

金四十 著    7488 字     发布

辛云京还没赶到军营,前面岔道口几骑马横插过来,来势甚急,辛云京和思结进明赶紧拨马让到路边,不料那几骑马却没有过去的意思,为首的骑士一挥手,几骑马风驰电掣般地奔过来团团围住辛云京和思结进明两个人。

两人都认出来了,为首的骑士神彩飞扬气度非凡,正是节度使王思礼麾下的右兵马使张光晟。说起来这人跟思结进明倒是搭档,思结进明是王思礼麾下的左兵马使。

张光晟望着云京,朗声道:“辛云京,有人告你强抢民女,我奉节度使之命,前来拿你。”

云京又气又急道:“我没有。”

张光晟笑道:“你何必这么激动,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跟我去见节度使吧。”

从思结进明找他到现在为止,辛云京一直还在云里雾里,看到张光晟如此,他忍着怒火道:“我当然没做亏心事,哪有什么鬼来敲门。”

“既然如此,辛云京,你也是一州刺史,我给你留点面子,就不用绳子、铁链了,”光晟做了一个手势,拦在辛云京前头的四骑马往两边一分,让出一条道来,光晟道:“跟我走吧。”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按照王思礼新颁的军纪,强抢民女一旦被定案就是死罪,要砍头的。思结进明见云京犹疑不定,极有可能就这样跟着张光晟去见节度使,他着急起来,叫道:“云京,就算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你看看张将军的态度也应该猜得到,你的罪名已经给定下来了。告状的那个老家伙可是有证人的,给他作证的就是你属下的士兵,还有一把刻着‘辛’字标记的宝剑做物证,那剑我看着也不像是伪造的。咱们军队新来河东,局面不稳,节度使正愁找不到有影响力的人开刀以正军纪,你这一去就会被定罪砍头的。”

云京大惊,怒道:“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从来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什么人居然要这样诬陷于我?”他刚听到被人告恶状时,还以为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没什么好怕的,没想到事情竟已如此严重。被思结进明这样一提醒,云京心中忧惧不已,一时方寸大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光晟见云京神情悲愤,倒真有点像是被冤枉的,于是问道:“难道你真没做过这事?”

“我当然没做过,”云京努力定下神来,分辩道:“我辛云京也是河西大家族出身的,父母教导有方,我自幼习文练武,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从军前,我已成家,我的夫人美丽、温柔、贤淑。自从安史兵变后,我跟着节度使来中原平叛,后来河西骚乱,我们家族都迁入长安,节度使驻军河东,我夫人闻讯就赶来河东照顾我。我有娇妻幼子,怎么会以身试法去做那下流龌龊之事!”云京说着,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高举,说道:“这就是我的宝剑,一直随身佩带着,他们送到节度使那里的剑绝对不是我的,很可能是伪造的。”

思结进明也在旁边帮腔道:“张将军,云京说的都是真的,我敢肯定他是被冤枉的。”

“如果真是被人诬陷,只要去查,一定有破绽可寻。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节度使更是依法办事。”张光晟拨马上前接过云京的佩剑,拔剑出鞘,剑光如水,一看就知是把锋利无比的宝剑。

光晟看了一眼,还剑入鞘,朗声说道:“辛云京,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乖乖跟我去见节度使伏法;二、配合我去代州军营调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辛云京,我此来本是抓你去正法的,如今随你去查案,已经是在越权行事,因为我不愿冤枉好人,免得节度使枉杀无辜,坏了他的威信、名誉。我给你提个醒,辛云京,虽然这代州是你的地盘,你最好还是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云京在马上抱挙行礼道:“多谢张将军成全,云京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张将军既然给我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云京何必再耍什么花样?”

光晟挥手道:“走吧,先去代州军营查查。”

云京带着张光晟、思结进明等人来到代州军营,辛云京一声号令,军队立即集合起来,刺史判官拿出花名册开始清点。光晟看着云京军队飞快的集结速度,他不由点了点头。代州军队伍严整,辛云京令出如山,看来这人治军还挺行的,确实是个人才。

“报告刺史大人,辛云城将军和他麾下的两个心腹士兵都不在军中,不知去了何处。”不多久,判官赶来报告云京。

“今天不是轮到他值夜吗?他能跑去哪里?”辛云城是云京的族弟,听到自己的族人居然如此漠视军纪玩忽职守,云京气不打一处来,强自忍着不乱对他人发火,问道:“他跑了,谁在值夜?”

“回大人,是他的副手李竭诚。”

云京叫人传李竭诚上堂,问道:“辛云城干什么去了?他可有交待过你什么?”

李竭诚磕头道:“属下不知道,他只嘱托属下替他值夜,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是吗?你伺候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周到啊,够孝顺的。他叫你值夜你就值夜,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还要值日吧?你真能干啊,铁打的吗?”

李竭诚见辛云京发怒,赶紧跪下磕头谢罪。

“李竭诚,辛云城最近可有过什么不同往常的言行?”坐在云京旁边的光晟随口问道。

“属下粗心,什么也没发现。”李竭诚一问三不知。

光晟站了起来,用商量的语气询问云京,“要不要去辛云城的营帐看看?”云京点了点头,站起来,自己在前面带路,引着光晟等人往辛云城营帐中去。

辛云城帐内有点凌乱,一个水杯扔在地上,他的盔甲扔在铺盖边,光晟扫视了一下,走到铺盖边,顺手捡起什么来,在手里晃了晃,问云京,“辛云城平时身上有带这个吗?”他拿着的是一条已经有点旧了的,绣着鸳鸯戏水的丝绸手绢。

云京心中惊疑不定,望着那条绢子摇头道:“我以前从没见他用过丝绢。”

光晟在铺盖上坐了下来,对其余的人道:“都坐下吧。”又转头对紧跟着的两位随从的军人道:“今天忙活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饿死人了,趁着现在有点空,你们赶紧出去随便弄点什么过来吃两口。”

两个军人答应一声,出去了,不多久就提了一个大饭盒,一叠碗筷进来,笑道:“我们没跑远,军中食堂里刚好还有现成的剩饭剩菜。”光晟倒不挑剔,揭了盒盖,就招呼和他同来的军士们开饭。

折腾了这么久,天早已黑了,云京和思结进明也是粒米未进,两人早已饥肠辘辘,这时闻到饭香,进明不由自主舔了舔唇,吞了口口水,张光晟抬起头来,发现云京和进明的异样,笑了起来,道:“莫非两位也还没吃晚饭?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过来吃两碗吧?”

云京低头说了声“多谢”,就拿了帐中辛云城的碗筷给进明,自己捡起那个扔在地上的水杯,倒点冷水洗了洗,找了一个调羹当筷子,两人盛了饭,吃了起来,虽是素菜粗饭,大伙儿都吃得挺香,唯独云京满腹心事,食难下咽,却也不得不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