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按下去

西葫芦炒鸡 著    2596 字     发布

李治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没吱声,把这事儿按下去了。

  王义方不同意,他非要为别人求个公道。在弹劾李义府之前,他先对自己的母亲说:“儿时御史,看见奸臣不追究就是不忠,追究,就怕危及儿的至亲,这就是不孝。两者,儿实在不能决断,娘,我该怎么办啊?(义方为御史,视奸臣不纠则不忠,纠之则身危而忧及于亲为不孝,二者不能自决,奈何?)”

  后面的一段话,证明了王义方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她说:“昔王陵之母,杀身以成子之名。汝能尽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王陵的母亲为了儿子能归顺刘邦而伏剑自杀,项羽大怒,将王陵之母烹煮。王义方,为了正义,敢于李义府作对,王义方的母亲说,我儿能尽忠事君,我死而无憾!于是,王义方的奏章送到了李治面前:

  李义府擅杀六品寺丞,虽说毕正义是自杀,但也都是被李义府逼的。这样下去,生杀予夺,天地颠倒,天下法度,因一人而坏,渐不可长,请严查!

  李义府一听就急了,站出来与王义方当庭对峙。被别人冤枉,站出来说话没错,可李义府却做得太过分了。李敖曾经对李杰说:“对不起,你必须闭嘴,我没有问,我没有问你你不能讲。你是被询,等待我问你,然后你答复。我没有问你你怎么可以答复啊?请闭嘴!……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再讲话我骂你!”这就是说,民意代表不让你讲话的时候你就不能讲话,别人告你你就接受调查就可以,诬告还是事实,结果一出,自然明了。

  李义府不是,李义府蛋疼。

  还没等王义方朗诵弹文,李义府就开始说话了,解释可划分为若干段落,内容不详。王义方最讨厌李义府的嘴脸,朝堂之上,李义府面对御史的上奏在那里口若悬河地为自己开脱,很不像话。李治怒喝道:“李义府你退下去!”李义府不退,站在那里左瞧右看。王义方暴怒,厉声呵斥,如此三次,竟将李治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治一不说话,李义府立刻变乖,悻悻而退。

  王义方这才大声朗读起弹文来,读完,事情就完了。

  不久,事情办理的结果出来了。李义府因受王义方惊吓,实在可怜,无罪释放。王义方侮辱大臣,言辞不逊,贬莱州司户。司户,粮食局局长,还是地方的。事情刚一处理完,老天爷就给李治送了一份大礼——台风。史书记载,就在王义方被贬莱州之后,紧接着,括州(浙江温州)就卷来了一阵暴风,大海倒灌,淹死四千多户。

  李治的脑子本来就经常疼,这一笔糊涂账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算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实实在在地是偏向于武皇后一方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都被沉重打压,但令武皇后不安的事,终究还是会发生的。表面上安静了的朝廷内,还是有人跟武皇后作对,这个人,直到四个月后才突然向她宣战。

  显庆元年(公元656年)十二月,寒冬,韩瑗上疏,为褚遂良喊冤。

  没人替褚遂良说话,韩瑗要说,不仅要说,还要在必要的时候顶撞皇上。韩瑗上疏道:“遂良体国忘家,捐身徇物,风霜其操,铁石其心,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古时贤君,不因为大臣的正直而降罪。现在遂良被贬,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寒暑,违逆陛下,陛下对他的处罚也该够了吧?臣只愿陛下体恤无辜,稍宽非罪,善待老臣,以顺人情。”李治听罢,感慨一声道:“遂良的情况,朕是知道的。可是他喜欢悖逆犯上,朕正好想用这种方法罚罚他,卿为何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

  韩瑗说:“遂良是社稷忠臣,为小人所毁。小人在,则纲纪乱;忠臣去,则国家亡。陛下无故弃逐旧臣,恐怕不是国家之福吧!”

  李治听罢,点点头,叹口气,不采纳。

  韩瑗觉得自己中直的言论一直都不被采纳,而某些小人天天放屁都能奏出音乐来,很是伤心。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看起来不太有能力的武皇后那边儿,砝码又添上了皇帝李治。老臣被放逐,说明新皇帝烦透了被人管的境况,他想要大权独揽。

  韩瑗辞官,乞归田里。

  李治不许。

  李治想当个好皇帝,他并不是一味地听李义府那帮人的。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足以证明李治的确想要有所作为。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李治已经开始出现了堕落的情况,可就在众人以为皇帝要坏事儿的时候,一件看起来挺小的小事让大家心头一热。

  

  内斗与外战

  

  文人相轻,更何况实际利益有冲突的两个人。于是,李义府彻彻底底恨上了褚遂良。假使欧阳询活着(641年去世),李义府肯定讨厌欧阳询,因为欧阳询长得丑,而且跟他不是一类人。以前说过,李义府的好哥们儿许敬宗跟欧阳询有仇,他笑话人家难看,还自认为很帅地站在长孙皇后的丧礼上失声窃笑。

  现在,欧阳询死了,来济活着,褚遂良也活着。

  这俩人跟武皇后不是一路人,也就跟李义府不是一路人,李义府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弄倒。李义府抓住一切可以跟褚遂良对着干的机会,比方说褚遂良当初带头把不可一世的刘洎扳倒,李义府就想出点儿花招来。

  刘洎是罪犯,刘洎的儿子日子就很难过。刘洎的儿子不服气,诉讼他老爸是被冤枉的。他老爸是贤臣,贞观末年的时候被小人陷害,而这许多小人之中,领头的就是褚遂良。刘洎的儿子人微言轻,嗓门儿再大,李治也听不见。还好有了李义府,他好,我也好。李义府一看,竟然是告褚遂良的,暗自叫好,把这事儿捅给了李治。

  李治觉得这事儿不小,于是开会讨论。

  讨论进行了一大半儿,众人都说李义府说得对。我们且先不管李义府说得对不对,但看刘洎本人,的确是个挺不错的人。刘洎敢于上谏,对工作也是尽心尽责。他最后的死是死在自己那张嘴上,没遮拦,又跟褚遂良不和,褚遂良带头告他,被赐死。刘洎案的是非曲直实当时人都说不清楚,现在这帮后生在这里讨论,是无论如何讨论不出个子丑寅卯的。

  最后,还是由给事中乐彦玮给了李治一个台阶下。

  他说,刘洎是大臣,先皇身体不好,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自己就是伊尹呢!现在给他平反,还不就是明摆着说先帝用刑不当吗?

  李治说,对,对,就是这样。在大家的一片唏嘘声中,该事告一段落。但这件事情还没完,因为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讨论“关于刘洎同志是否是想篡权”的问题,而是李义府和褚遂良斗法的问题,更直白说,是武皇后和长孙无忌之间的矛盾。现在李治不听李义府的,说明了什么呢?

  众人心头一热:这说明皇上开始冷落李义府了!

  ……只有没脑子的人才这么想。这件事实在说明不了什么,它能说明的,就是李治不敢跟他老爹对着干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大家所有的热都是燥热,所有的心都是寒心。该贬谪的还会贬谪,该升官儿的还是会升官儿,就算忠臣赤胆忠心,到了李治那里,也都是小事一桩,不必操心。

  显庆二年正月,李治跑到洛阳旅游。

  二月初三,车驾至洛阳宫,稍后,便立皇子李显为周王。

  三月十六日,以潭州都督褚遂良为桂州都督(从湖南到广西)。

  三月二十五日,以李义府兼任中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