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沙漠里的幻觉

西葫芦炒鸡 著    2611 字     发布

  

  

  

  玄奘站起,问石磐陀道:你不是说自己为我带路么,怎么又把老人家给请了出来?

  石磐陀说:我能带路,也就带师傅出到玉门关,玉门关外,我也没去过。

  玄奘当时就晕场了,如果他知道石磐陀是悟空的化身,一定会先念“阿弥陀佛”,然后再念上万儿八千遍紧箍咒,将这泼猴儿念死的。玄奘定了定神,对老胡人说:“贫僧为求大法,发去西方,若不至婆罗门国,誓不东归。纵死中途,非所悔也!”

  老头听完,十分钦佩。他说:“西行太远,我不去。”然后拍了拍那匹马的屁股道,“大师非要去,我就把这匹马送给你。这匹马往返伊吾已经十五趟了,身体健康,熟知道路,以后有什么危险,他兴许还能帮上忙。”玄奘仔细打量着这匹马,枣红色,又高又瘦,马脸前边儿还钉着个菱形铁块儿。

  谁都不知道,这匹马竟然会救了玄奘一命。

  好吧,就从今天,开始真正的路途吧!

  双方辞别过后,石磐陀与玄奘往西行去。走了大半夜,眼前出现了那条可恶的大河,几天前没桥,几天后也没桥。这条河,名叫葫芦河,越过大河,就是坚守了无数个春秋的玉门关。玄奘感谢石磐陀,因为从瓜州走到玉门关前,实在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

  在这一路上,石磐陀真的像悟空一样,为玄奘斩木为桥,布草填沙。对了,忘记说,石磐陀力大无穷。

  走到葫芦河前,两人都有些失望。

  走着瞧。玄奘说。

  哪里有桥?石磐陀问。

  哪里都有桥。玄奘说。夜已深,大家都需要休息,那就先一起休息吧。玄奘拿出铺盖铺在地上,躺下便睡。石磐陀磨磨蹭蹭抓耳挠腮地挪动了半天,才把自己的铺盖放在了距离玄奘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两人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但见石磐陀突然站立起来,小心翼翼地来了个体操伸展的动作,然后从被子底下抽出来一竿形似棒子的东西。玄奘眯起眼,接着瞧。却见石磐陀往玄奘这边儿走起了猫步,一步一步靠近,手里拿的东西也越来越明显地显现出来。那不是棒子,而是一柄大刀!而且,他的身上还背着一副弓箭。

  他向玄奘走来,走来。

  走到一半儿,又折回去了,在他被窝之上磨蹭了一会儿,貌似思索的样子,接着,又站起来走猫步,如此几次,可把玄奘给吓坏了。

  大家不要以为这是悟空在和唐僧同志玩儿过家家或者患上了癔症,史料上说,石磐陀的确是想要杀死玄奘法师。玄奘起身,口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释迦穆尼……

  此时的石磐陀猫步刚走到一半,见玄奘起身,大惊,又折回去,装模作样地睡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玄奘起床,看了一眼石磐陀,竟然命令他说:“徒儿,给为师接点儿水去!”石磐陀不去,反而破罐子破摔地对玄奘说:“弟子知道前途艰险,无有水草,唯有五烽之下有水,但五烽之上便是弓箭手,一旦被人察觉,必死无疑。我们还是回去吧。”

  玄奘知道石磐陀在隐瞒真实情况,如果他不想往下走,直接递交个辞职报告就可以,没有理由杀死他。玄奘说,不管前途如何,我西行的信念绝不改变,你还要不要跟着我?石磐陀听完,拔出大刀,架在了玄奘脖子上。玄奘是个很机警的人,眼看牛犊子一样壮的石磐陀逼自己按照他的路线走,就顺势应承了下来。

  走了二里地,玄奘不走了。

  石磐陀再度要挟,不管用。无奈之下,他说出了自己要杀玄奘的真实原因:“师傅,你去西天取经是一定到不了的,要是让官兵捉住了,你拉我下水怎么办?”玄奘哭笑不得,却也知道石磐陀这是要杀了自己灭口,于是笃誓。

  前面,就是玉门关。

  玉门关上有守军,抓住玄奘,必定问讯,问完,家住此地的石磐陀可就玩儿完了。但这还都是幻想,石磐陀听完玄奘的毒誓,镇静了下来,继而苦恼,最后,他被玄奘打发走了。历史证明,真正坚持不下去的不是八戒,而是石磐陀。

  玄奘、老马,继续西行。

  几天后,他已经走到了玉门关外。

  很明显,玄奘绕道了。

  他是绕了上百里的道,很聪明地躲过了玉门关的守军盘查。然而此时的玄奘并不能为他的聪明睿智感到高兴,因为接下来的路程,更加令人不能忍受。之前说过,五烽,全是戈壁,十分干涸,连棵草都没有,只有烽火台下有储存的水,整个路程全长六百里。

  玄奘先摸黑走了一百里的沙漠。

  这一百里中,有无数白骨露出沙外,白天,他就在风化了的石头下苦挨一天,夜间牵马上阵。在这天,玄奘出现了幻觉。他看见不远处有很多军队,待会儿又变成了城堡,城堡之上,蓝天白云,煞是好看。等追着往前,城堡陡然变身,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绿洲。

  海市蜃楼。

  玄奘不知道,幻觉过后,继续前行。

  半夜,玄奘来到了第一个烽火台的下面。他一定要取水,因为没有水,剩下那五百里一定撑不过去。盛水的时候,他被唐兵发现了。一支箭从他的身边飞过,那是在警告他,我军已经发现你了,你赶紧回去,否则下一次射中的就不是沙子了。玄奘从未如此崩溃过,完了,千里之行,就在此地撂挑子了。

  于是,他大喊:“别射我,我是从京师来的和尚!”然后牵着马,满面真诚地往烽火台走去了。几把火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接下来,唐兵也亮了。此时,驻守烽火台的校尉,名叫王祥。对于王祥来说,能在五烽的第一站碰到个光瓢儿的和尚,实在是很新鲜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从偷渡者眼中看恐慌,但,现在,他的眼前是如此镇定的玄奘。

  “校尉,你听说过凉州盛传玄奘法师要去婆罗门国求法吗?”

  王祥愣住了,李大亮同志不是说已经将玄奘送回长安了吗,难道眼前这位就是玄奘?于是,问道:

  “我听说玄奘已经东还了。”

  王祥一想,这如果真是玄奘本人,我也该问问。于是追问了一句:

  “法师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玄奘听懂了王祥的意思,拿出一份度牒,王祥一看,呵呵一笑,满含深情地对玄奘法师说:“去西天路太远,师傅还是别去了。”

  说完,他又来了一句很猛烈的话:“我家在敦煌,那里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接下来,该是王祥和玄奘顶牛的时刻了,王祥也是信佛的,他要为家乡人民做贡献,无可厚非。玄奘法师落到了他的手里,也算是一种善果吧。王祥的意思,你不去敦煌,我可就要秉公执法了。玄奘闻言,毅然说:“西行之路虽远,但只要贫僧不死,势必一路向西!”

  王祥惨然,他对玄奘很无奈。

  最后,他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盛情款待了玄奘,等到第二天,将摞好的面饼和盛好的水送给玄奘,指着西方说,从这个方向,可以直接到达第四烽,少走很多路,那里的校尉是我的朋友,名叫王伯陇,你找到他,就说我让你去的就行了。

  几天后,第四烽,佛教信徒王伯陇盛情款待了玄奘。

  次日早晨,他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大师别走第五烽了,顺着这道走,有个野马泉,取了水再往前走,直接就是大漠了。

  几天后,莫贺延碛,也就是现在的哈顺戈壁。这是死亡之地,后面是玉门关,而前面,是罗布泊。八百里戈壁与沙漠,玄奘昼伏夜行,走得着实辛苦,又开始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