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倒霉

西葫芦炒鸡 著    2666 字     发布

  

  李世民为何要坑杀靺鞨兵?

  有人说,李世民身上一箭就是靺鞨人射的。

  说起靺鞨,其实是个很大的民族。靺鞨原有十大部落,后相互吞并,成为七大部落。

  起先,靺鞨主要居住在白山黑水之间,以栗末水(松花江)和黑水(黑龙江)两部最为强大。唐朝出征高丽的时候,靺鞨各部还有不同。虽说靺鞨多以射猎为生,但南部的部落却早已开始了农业生活。北方的黑水靺鞨部落善于自造毒药,涂在箭头上面,以射禽兽。这次支援高丽的靺鞨兵,不知道是哪家子的,总之得了毒箭射人的真传,唐兵凡有中箭者,没有几个能活下去的。

  作为惩罚,三千三百靺鞨兵全被坑杀。

  靺鞨在战斗中一直充当的是小弟的角色。曾经有人这么形容伙夫军,说他们“戴绿帽子背黑锅,看别人打炮”,现在的靺鞨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这次坑杀导致的后果比较严重,虽说三千多人不算多,但震慑力却很大。高丽举国大骇,周围军民逃遁一空。

  大军整顿一下,开往前方。

  带着高延寿和高惠真一起,大军泱泱向前进发。可走到安市城东,李世民下令休整,这天是贞观十九年的七月初五,爽快的秋天。刺候禀报,黄城、银城不用再打了。

  为何?

  成了空城。

  李世民镇定地看了看这荒芜的冷山,回到营帐,给太子李治和自己的岳父大人高士廉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周围几百里的高丽兵因惧怕而逃入半岛,李世民得意地问高士廉道:朕当将军当成这样,怎么样?(朕为将如此,何如?)

  所有人都不知道李世民在得意什么,我知道。

  事情就要扯到大唐的老搭档薛延陀部落了,还记得那个珍珠可汗么?李世民歇脚的时候,也给他写了一封信。信的主要内容是:“我大唐官兵全在辽东,你想到长安抢劫就去,别不好意思!”(今我父子东征高丽,汝能为寇,宜亟来!)薛延陀看信,惊得不敢说话。珍珠可汗被李世民吓唬得不敢乱动,乖乖待在原地。一会儿,靺鞨来人了。

  靺鞨使者受盖苏文的指派,不远万里来到薛延陀。来时,带足了银两和玉帛,说,假如珍珠可汗您加入我们的阵营,得胜之日,定奉上美女无数,财宝无数云云。珍珠可汗惶恐之至,想想李世民,再想想盖苏文,便让靺鞨使者吃了个闭门羹。

  两个月后,珍珠可汗死了。

  他在诚惶诚恐中死去,李世民闻之,为之发丧。

  搞定渊盖苏文派来的救援部队,就该一心一意针对安市城了。在城东岭上,李世民册令高延寿为鸿胪卿,册令高惠真为司农卿。大军休养几日,忽有一天,侯骑(巡逻)送来了一名据说是间谍的家伙。

  间谍自称高竹离,被侯骑五花大绑地送到了军帐之前。李世民召见,看他这般狼狈,上前为其松绑。李世民面露悲悯地问:“你怎么这么瘦啊?”间谍回答说:“偷着走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李世民对旁边的侍从说:“赶紧给他备食,先吃饱饭再说。”

  间谍狼吞虎咽中……

  “你是间谍,得赶紧回去复命。替我告诉莫离支:以后想知道军中消息,可以直接派人来此做客,何必偷偷摸摸如此辛苦!”高竹离听罢,呜咽不已,满口的饭都咽不下了。李世民派给他一匹好马,将其放行。随后,大军开拔至安市城南。

  有人以为这是怕盖苏文偷袭,其实不是,这仅仅是作战的一个小小准备而已。李世民在辽东之外,但凡安置营寨,必定不挖沟堑。逼近高丽城池,整个军队占地足足有一个县。这么大的地盘儿,唐兵要有个想出去遛遛的,随便都敢单行。因为据可靠经验,高丽城中军队是不敢出来抢掠的。

  安市城,李世民凝望着龙背一样的城墙,想起了跟李绩的一段对话。

  那是刚刚攻克白岩城不久,他对李绩分析说:“我听说安市城城险兵精,城主悍勇,莫离支叛乱的时候,他守城不服,盖苏文久攻不下,才让这座城池保全。”李绩从李世民的话题,立刻分析说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先铺垫一下安市城的难攻,下一步,就该是某座城池的易取了。

  

  不出所料,李世民接着道:“建安城兵弱粮少,如果出其不意,攻之必克!”

  李世民的安排,不失为一奇谋。可是他知道,既然任命李绩为大总管,就不该对他的策略指手画脚。于是,他用试探的口气问李绩道:“英公可以先拿下建安,建安一下,则安市在我腹中,这就是兵法里常说的‘城有所不攻’。”

  李绩感觉有点儿别扭,他必须很快分析出李世民对这件事的态度。从李世民的眼神中,他看出来了,皇上这是问自己拿主意的,他不想独裁,这句话,是建议,而不是命令。于是,李绩回答说:“建安在南,安市在北,我军粮草都在辽东;现在越过安市去攻建安,万一高丽断了我们的粮道,我们该怎么办?”

  “不如先攻安市,安市打下来之后,我们再考虑建安。”

  李世民听罢,叹息道:“呵呵,我以英公为将,哪能不采用英公的策略呢?只要不耽误大计就行。”李绩得令,率军围攻上去。

  与此同时,平壤道张亮同志的海路大军在建安又爆出一个惊天大捷。虽说之前张俭的先锋有过一次大快人心的大捷,但只要建安不露头,部队是很难拿下这座城池的。张亮赶到此地的时候,在城外驻扎。一时间,扎帐篷,敲榔头,干啥的都有。更重要的是,士卒所骑的战马很久没能饱餐一顿了,他们就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领着马匹在郊区放牧。

  更令人郁闷的是,为了生火,每个营盘里都有很多同志跑出去砍柴了。

  士卒什么都不怕,拿得起,放得下。

  张亮也是。

  至少在将士们的心目中,张亮是个很好的领导。

  整个大营连及四周一大片土地上,都是一番大唐的生活气息。此时,高丽的大部队已然摸到了建安城外,几分钟内就插入了唐军的营盘之中。大事不好,军中顿时混乱起来。张亮同志貌似毫不在意,他坐在胡床上,两腿分开,旁边放着一碗大碗茶,眼神犀利地直直望着前方。

  将士见张亮如此镇定,以为有奇谋在心,相互安慰道:大总管有奇谋在心,我等何惧之有?于是,总管张金树同志鸣鼓集合,顷刻便组成一路大军,大家趁着这股逼人的气势,直破敌军,将高丽兵杀得片甲不留。张亮这才缓过劲儿来,从胡床上站起,满身的汗早就把他给洗了一遍。

  这段故事,被记载在史书上,有着非常具有喜感的效果。大家有所不知,张亮同志是大将中难得的胆小鬼。他刚才坐在胡床上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不是因为镇定,而是因为惊恐。(亮素怯,踞胡床,直视不言,将士见之,更以为勇。)此等被吓呆的情景被将士们理解为淡定,竟然很受鼓舞。

  张亮这辈子窝囊。

  当年在朝廷,张亮也是深受排挤的。侯君集就曾经实实在在地恶心了他一下子,将他排挤出长安。张亮谋略很深,在地方上也很有政绩,抚恤弱小,抱打不平,但就是因为胆小才屡屡被人笑话。瓦岗寨时期,他的上级就是李绩。看看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就知道他的胆子究竟有多大了:

  王世充取郑,亮提孤军不敢入,亡命共城山。俄检校定州别驾。李绩讨刘黑闼,使亮守相州,贼方盛,弃城遁。

  在朝堂上对答如流的张亮,上了战场,一半是英雄,一半是狗熊。士卒大概不识字,将狗熊认成了英雄,后来张亮的表现才让大家认清这家伙到底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