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错误

西葫芦炒鸡 著    2688 字     发布

  于是鱼朝恩忽然变得很小心,可发现李豫对自己好像没啥变化,他觉得一定是刘希暹多虑了。不过鱼朝恩并没有大意,而是加强了自己的守备。他上朝和别人不一样,带着一百多个武士自卫。而负责这一百武士统筹工作的人,名叫周皓。其余没有跟着鱼朝恩进朝廷的武士,都听皇甫温的话。元载密奏除去鱼朝恩,在此一举,李豫正愁没有人给他实际支持,当下答应。

  政变在郭子仪的密奏交到李豫面前后开始,密奏曰:“鱼朝恩私结周智光(地方上的大将)为外应,而内领禁兵,不早日除去,怕生大乱!”就这样,李豫行动了,事情全权交给了元载。鱼朝恩察觉出了许多人的非常举动,对他来说,能凭直觉判断谁对自己忠心,谁对自己不忠,还是很轻松的。但鱼朝恩死都没想到,元载赢他,靠的是这样一种手段。

  元载留下皇甫温、周皓,将李豫的密谋和盘托出,三人商议,达成了共识。这天正是寒食节,李豫开了个宴会,宴会结束后,下诏有事要议,让鱼朝恩留下。鱼大人认为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地方是,他吃饭是不会带武士的。鱼朝恩身体肥大,乘着小车到了省台。大概是因为太胖了,那小木车嘎吱嘎吱作响,在殿内的李豫听到,开始紧张起来。鱼朝恩慢吞吞地来到李豫面前,看到周皓一帮人都在,也开始紧张起来。李豫忽然变得凌厉,责问鱼朝恩专权不轨之事,鱼太监很不冷静地做出了错误的动作。他没有乖一点地利用李豫的同情心,磕头流血什么的,而是跟李豫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在鱼朝恩辩论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的时候,旁边的人知道,该动手了。

  周皓等人忽然围了上来,将他一下撂倒在地,抽出裤腰带就勒在他脖子上。用脚踩着他后脑勺,手提着带子,使劲儿往上勒。片刻,鱼朝恩脸色憋得酱紫,口吐白沫,眼珠突出,双手在地上胡乱挠着,渐渐没了气。

  鱼朝恩死了,四十九岁,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人。鱼朝恩兵权太大,手下有无数兵马,李豫决定隐瞒这件事。于是下诏,罢了鱼朝恩的观军容等使,却给他增了实封六百户。为了让事情看起来不像戏剧,李豫还让元载等人对外放信:“鱼朝恩这人真小气,罢了观军容使,给他实封都能把他气死!”于是民间传言,鱼太监是被李豫气死的,怨不着别人。当然,李豫依旧表现了爱民风范,厚赐鱼朝恩六百万丧葬费,封刘希暹、王驾鹤(鱼朝恩的亲信)等人为兼御史中丞。

  先来说说刘希暹,这家伙脑筋缺氧,明明鱼朝恩已经死了,李豫对他不错,却在私下谩骂李豫,并表现出了思念故主鱼朝恩大人的良好情操。刘希暹这样的人,想不死也不行了,他被同僚王驾鹤告了一状,被李豫赐死。

  再来说说贾明观,本来这家伙当的是北门都虞侯,罪恶多端,人神共怒,理应受死,但他拿出钱来贿赂元载,元载收钱办事,又怕贾明观被人弄死,所以把他安排到了江南工作。而在江南,具体来说是江西,贾明观同志,不幸碰见了号称“天下第一县令”的路嗣恭。此人治理州县,考核“上上”(罕见啊),他原名剑客,就是因为治理得名震天下,所以才被赐名“嗣恭”。大将、御史中丞孙守亮,手握重兵,倔强不受制,路嗣恭称病,召来杀死。于是轮到贾明观了,原任是魏少游,忌惮元载权势,纵容他胡作非为。江西百姓都晓得贾明观的坏,贾明观是百姓嘴里的头号大坏蛋,所以贾明观不敢出门,因为他一出门,就会遭到满街百姓的猛烈轰击,人手一块(也可能是半块)砖头,偷偷藏在怀里,专等贾大人出巡,等这家伙一出门,必拼命往他脑门儿上砸去,砸完就作鸟兽散。(明观未出城,百姓万众聚于城外,皆怀砖石候之,期投击以快意)贾大人哭了,以更暴戾的手段欺压百姓。等魏少游升迁,路嗣恭新上任,上任当日就找他“叙叙旧”,见面后,路嗣恭横眉冷对,数落罪状,棒打致死,大快人心。

  最后说说和鱼朝恩交好的,被贬的人。礼部尚书、礼仪使裴土淹,还有户部侍郎、判度支第五琦。关于第五琦这个人,一直想好好说说。他有才干,办事靠谱,让人放心。他对长辈,孝顺恭敬,天下闻名,朋友不少,有好的,也有坏的,鱼朝恩就是其中之一。他其实不懂经济,但因为很会理财而被重用,最终导致了李亨、李豫两朝的两场经济动荡。第五琦,大概是个顶尖的会计、国吏,不过他不该被重用为财政部长,在他的领导下,大唐经济更是混混沌沌地过了十几年。

  总的来说,他做的错事比做的正确的事,产生的后果要严重得多,他是个不错的官员,被用在了错误的位置上。

  

  最近,李泌成了话题人物。很早之前,民间就有一个传说,说是李泌成了神仙。

  这个传说原来有一个很细致的版本,说的是李泌出生的时候,他娘怀了他三年,出生的时候满屋清香。后来有算命的给李泌看相,大惊曰,这孩子未来要升仙啊!于是李泌爹娘不愿意了,天天担惊受怕。不过人的创造力是伟大的,李泌爹发明了蹲点儿守候法,家里头经常莫名其妙出现异香和落花,他早就准备好了好几桶的鸡血、狗血或者屎汤子,清香一出现便泼过去。

  如此,李泌同学被爹娘留了下来,延缓了他升仙的过程。李泌最终还是一心向道,在对付安禄山的时候为李亨出谋划策,取得胜利后,便隐居衡山。据很多靠谱的记载(比方说《资治通鉴》《新唐书》《唐才子传•顾况》等),李泌修道,在辅佐李亨的时候还没有潜心研究出成仙的办法,但就在这许多年间,他成功了,不食人间烟火,吸风饮露,据说用的是“服气”法。这大概是一种气功,以极少的养分供给偌大的躯干。

  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四月,李豫想起了李泌,派人去衡山请他。仙风道骨的李泌出现在了昔日李俶的面前。李豫的目的只有一个,逼李泌当官。李泌的信念只有一个,绝不放弃自己的修行。所以两人产生了矛盾,李豫赐给了李泌一套金紫衣,又专门给他开辟了一座书院。书院的位置,就在蓬莱殿的一侧,李泌经常能看见李豫穿着拖鞋、汗衫,睡眼惺忪地从书院门前走过。(上时衣汗衫、蹑屦过之)当年鱼朝恩还活着,李豫让鱼朝恩给李泌在朝外的白花屯造了一座外院,好让李泌可以出去和旧友相见。鱼朝恩、元载那一帮重臣,平日里互相忌惮有人权势压过自己,却单单对这个庞大的李泌视而不见。在李泌眼前,这帮后生的行为的确是在班门弄斧。

  李豫想让李泌当宰相,李泌不乐意,李豫曰:“朕事情太多,不可能跟先生早晚相见,不如先生就跟我住一块吧!我算明白了,还真不用下敕册封才能当宰相呢!”李泌很无奈,端午节那天,王公大臣、公主妃子纷纷献上礼品,唯有李泌,连根羽毛都没献出来。李豫跑来问:“先生先生先生,你怎么了?”李泌:“臣在禁中住,从头巾到袜子都是陛下给的,只有我自己是我自己的,臣拿什么献?”李豫大喜:“朕就等你这句话呢!就要你了!”李泌:“臣本来就是陛下的,不是陛下的是谁的?”李豫:“先帝想让先生当宰相,先生不愿意,今日先生已经献身了,就该凡事听朕的,对不?”李泌:“陛下想让臣干什么?”李豫:“朕想让先生吃酒肉,有家室,受禄位,当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