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耀武扬威

西葫芦炒鸡 著    2617 字     发布

  

  为了达到正义,张嘉贞同志强烈要求严惩罪犯,将裴伷先痛打一百大板,打到屁股开花再说。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刑不上大夫。”张嘉贞阐述完毕,却有人进行反对,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但他瞟了一眼说话的人,也就不敢多说了。说话的人,正是不久前被调回朝廷的张说。

  这句话谁说的?

  《礼记》上的: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礼记》是对的,错的是我们。

  这句话有三种解释:

  第一,不能对士大夫动刑,不能对小老百姓讲礼;

  第二,刑罚上不看重士大夫,礼节上不轻视小人物。

  第三,不能因为士大夫知法犯法,就加重对他们的处罚;不能因为小老百姓不懂得礼制,就减少对他们的尊重。

  

  正如连高材生都不懂“七月流火”的意思一样,这句话,不懂装懂的人也太多。到底谁对谁错,要用事实说话。

  

  第一个解释明显错误,因为自古以来,挨揍挨砍的不分你是不是士大夫;

  第二个解释和第三个解释的后半句差不多,前半句有分歧,但总的来说,都是说士大夫该挨揍的还得挨揍。

  结合前面的历史,大家以为,在非常尊重礼制的中代,如果刑不上大夫,士大夫会天天担心挨板子吗?如果礼不下庶人,那为何还要教授百姓礼仪教化?

  证据还在两千多年前的家庭实录中。

  冉有问于孔子曰:“先王制法,使刑不上于大夫,礼不下于庶人,然则大夫犯罪,不可以加刑,庶人之行事,不可以治于礼乎?”

  孔子曰:“不然。”

  “凡治君子以礼御其心,所以属之以廉耻之节也,言不请而擅行此五者,大夫既自定有罪名矣,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君不使人捽引而刑杀。”

  冉有问曰:“子大夫自取之耳,吾遇子有礼矣,以刑不上大夫而大夫亦不失其罪者,教使然也。”

  所谓礼不下庶人者,以庶人遽其事而不能充礼,故不责之以备礼也。’”

  以上内容,摘自《孔子家语五刑解》。

  简单总结来说,孔子认为,人家《礼记》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要脸的士大夫有了罪过,都要自裁,那些不自裁,杀一百遍都不解恨。至于百姓,不能因为他们不懂礼节就责备他们。

  所以说,这句话被聪明的张说利用,用以反驳喜欢拍马的张嘉贞。

  

  李隆基有些困惑,张说接着说道:“臣听说,士可杀,不可辱,臣之前巡视北边,听话有人在朝堂打了姜皎。姜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怎能轻加笞辱,以皁隶待之!姜皎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可复追,而裴伷先据状当流,怎可复蹈前失!”

  李隆基听明白了,张说的意思是,一切按照法律办事,该流放的就流放,该杀头的就杀头,少他妈废话,决不能先打屁股,然后再依法办事。李隆基同意了张说的观点,只给裴伷先流放。如此,悲催了一辈子的裴伷先先生又被流放了。流放到哪里不详,但从此,这个人就失去了音讯。

  西安裴伷先墓志铭被发现,这就告诉我们,坚信努力可以成功的裴伷先同志,后来又杀回了长安。

  他是一个执著的人,我向他致敬。

  张说的奋斗

  

  

  实际上,上面理论联系实际,再怎样分析,也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张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裴伷先的案子是一个普通的案子,但张说和张嘉贞之间的关系,却已经陷入了微妙的境地。明里是同僚,嘘寒问暖,不疼不痒;暗地是对头,你不满我,我鄙视你。一个说裴伷先要挨揍,一个就说裴伷先不能挨;一个是顺承旨意办事,一个是依法办事,都有他的道理。当然,也不排除有夹带私人感情的可能。

  李隆基更加倾向于张说,他挥退二人后,二人一起走出了殿门。

  

  张嘉贞对张说的表现非常不满:“这案子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吧!”

  张说早就想好该怎样回复:“表面上,我说这话是为了伷先,实际上则是为了天下的士君子!国家的士大夫如果都能用鞭子抽,恐怕你也不会例外吧!?”

  张嘉贞无言以对。

  

  靠着和姚崇斗争训练而成的狡猾,张说不应该把张嘉贞太放在眼里。事实证明,像张嘉贞这样自私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让人厌恶。即便他自己战战兢兢,能走好每一步,但他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亲人,亲人犯法,还不都是因为他当大官?

  开元十一年(公元723年)正月,李隆基车驾北巡,途经潞州,免税五年,又至并州,以并州为北都,设为太原府,刺史升级为尹。

  春风二月,车驾到了晋州,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张嘉贞从中书令一下降格成了幽州刺史,张说接替张嘉贞的所有工作。

  张嘉贞骂娘的心都有了,但他忍住了,因为犯事儿的是他的亲弟弟,张嘉祐。首先声明,张嘉祐的确颇有干略,但和他哥哥一样,做事私心太重。

  

  所以,当张嘉祐贪了无数钱财被揭发后,张嘉贞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隆基对贪污犯最是痛恨,如果不采取主动措施,张嘉贞必受重大牵连。好在张嘉贞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同事张说也对此事深感不安,他找到张嘉贞,用自己几十年来的政治经验,开始讲述某某某贪污被毙的故事,又说当今圣上最恨的就是贪污,张嘉祐作为你的弟弟,实在不应该干出这样的事来。

  最后,张说语重心长地给了张嘉贞一个绝好的建议:

  您最好先脱下这身官服,素衣去帐外待命,如此才可以免灾。

  出人意料的是,张嘉贞竟然采用了这个方法,由此,几日后被贬地方,张说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

  

  如果说北巡时刻,张嘉贞被贬是一件大事的话,那么,下面的事,就不能用大不大来形容,因为这件事跟张嘉贞比较,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李隆基再汾阴祭奠了后土,同时,贬谪了那个名叫王同庆的家伙。王同庆是平遥县令,在职期间疯狂往府库聚敛物资,烦扰百姓,被人告状,由是坐贬赣尉。这件事不算什么,接下来,李隆基搞了一场更大的变革:

  罢天兵、大武等军,以大同军为太原以北节度使,领太原、辽、石、岚、汾、代、忻、朔、蔚、云十州。

  

  节度使不能算是一件坏事,但有些情况下,坏事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要留到二十年后去说。

  同样恶心张嘉贞的英雄人物王晙,在李隆基车驾回到京师后,就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了王晙同志的脑袋里,因为刚开完宴会,此人就被任命兼职朔方军节度大使,这就意味着王先生还不能在朝廷多呆,要亲自去巡视河西、陇右、河东、河北诸军。

  多个州一起为一个节度使掌握,于是形成了军区,长官不换,危险就会随之而来,所有的一切,要让时间慢慢检验。

  

  洛阳。

  

  和王晙一样颇为得意的张说同志,在回朝后也接到了新任务,由他负责,统领一帮文人修书、讲课。

  在李隆基看来,修书、讲课,和加强军事力量同样总要,但究竟该怎么弄,还是让下边的人(比方说张说)去处理吧!

  张说的又一个兼职来了,名曰“修书使”。为了能让文人、学者安心搞事业,李隆基专门给他们弄了个“丽正书院”。书院不豪华,也没什么景观,唯一可看的就是书院里头壅塞填满的破书,而且是竖排的(不好意思)!人就是这样,总以为好的建筑就代表好的水准,一堆本应守着穷酸的书生开始耀武扬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