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门客

西葫芦炒鸡 著    2554 字     发布

    刑不上大夫,挨揍的都是屁股

  

  

  武惠妃夺走了李隆基所有的宠爱,在此之前,自来多情的李隆基曾经宠爱过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几个人都为李隆基生下了孩子,性别还都有男的。这三人,按照史书的记载,可谓是肌肤细腻、没有痘痘、姿态销魂,但她们还是输给了武惠妃。这三人,其实并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人,是王皇后。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李治还是李隆基,娶的王皇后都不那么受宠,而且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孩子。

  母以子贵,

  再受宠又有什么用?

  再争宠又有什么用?

  再怨恨又有什么用?

  

  于是,武惠妃行动了。作为武攸止的女儿,她继承了姑祖母武则天的优良基因,凶狠、毒辣、聪明、有手段,但唯一没能让她学到的,就是武则天不信报应的性格。王皇后失宠了,唐高宗的故事就摆在眼前,加油吧,武惠妃!

  可怜的王皇后,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地位,李隆基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她又愤恨又难过。女人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甘心,就只能沦为黄脸婆的角色。很明显,王皇后就是这么一个不甘心的人。她只要抓住机会,就在李隆基面前得了甲亢似的埋怨。但埋怨归埋怨,没有孩子,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让李隆基对你怎样?

  

  李隆基渐渐厌烦了这个只知道愤恨的老女人,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能有孩子,未来肯定会发生血腥的争斗,想了很长时间,李隆基下了个决定:

  废掉王皇后。

  秘书监姜皎被召进来,李隆基问起此事,姜皎也回答了此事。姜皎守口如瓶,这是作为秘书监必备的素质。可惜姜皎同志的瓶盖是易拉罐式的,出去以后就泄露给了别人。说是普通的嘴不老实,实际上却是泄露禁中语的大罪,因为泄露禁中语,都会引起或大或小的动乱。李隆基是通过王皇后的人知道此事的。

  事情还要从王皇后的为人说起。

  

  王皇后是个很让人喜欢的人,她并不风流,但却属于那种慈眉善目的人。最知晓王皇后为人的,便是后宫那些下属。自从武惠妃得了宠,除了一心一意讨好李隆基,剩下的就是一心一意地搞垮王皇后。但李隆基却从没从别人口中打听到过王皇后的过错,她所有的罪状,都只是武惠妃那帮人的一面之词。

  姜皎是对的。

  错的是王皇后的妹夫,他听完姜皎的劝告,就跑到李隆基面前告状,说姜皎泄露了国家机密。李隆基大怒,他让张嘉贞负责查办这件事。

  

  张嘉贞终于上场了,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样的好事来。不过,从张嘉贞先生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对皇上派遣的这次任务非常满意。张嘉贞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他很会揣摩李隆基的意思,不就是姜皎泄露了他要废自己媳妇的事情么?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什么呢?

  张嘉贞认为,是把多嘴的杀死。

  敢想敢干是张嘉贞的主要特点,他并不像宋璟那样铁骨铮铮地上谏,也并不像姚崇那样连哄带骗地把事情做好,他只是要听话,要听皇上的话。姜皎,也怪你嘴烂,不能怨我。张嘉贞很快上报了他审案的结果:

  姜皎妄谈休咎。

  

  何谓休咎?

  咻咻?

  不是,休咎就是福祸的意思,暗指宫廷福祸。姜皎同志这种忘我的精神,实在让张嘉贞很是佩服,事实上,我猜测,姜皎也只是让王皇后等人做好被废的准备。被废就是关冷宫,家族受难,被废之前,如果能好好表现,还有可能出现转机,不至于跌落到那种地步。李隆基忘恩负义,因为姜皎也是一个让大家喜欢的人。

  姜皎不是小人。

  

  李隆基贫困的时候,姜皎就看出此人非比寻常,不是久困之士,倾心结交,倾囊相助。那个时候,李隆基管他叫姜七,而不是姜皎。后来他当上了皇帝,姜皎曾经和他一起在宫苑玩,姜皎指着宫里头的一棵树说那树好看,李隆基立刻让人刨了,移植到了姜皎家里。这就是他俩以前的关系,所以,秘书监这样机密的工作,只有姜皎这样的人才能做得来。可李隆基失望了,这秘泄得有点儿太大了。

  该死的就死吧。

  张嘉贞出色地完成了李隆基交代的任务,打了姜皎六十大板,流放钦州(广西沿海)。姜皎的弟弟,也非常有才干的吏部侍郎姜晦,被贬春州司马。至于姜皎的好友、亲戚,被流放、杀害的也有数人。

  在去往岭南的路途中,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姜皎抑郁而终。

  

  姜皎的死,在朝廷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当时进士及第,时任右补阙的诗人王諲曾经写了一首诗讽刺李隆基,李隆基也没敢多说什么。恰在此时,有一事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当时,广州都督裴伷先下狱,李隆基与宰相商议对他的处理办法。

  如果有印象,就该知道裴伷先是裴炎的侄子。

  这是个不怕死的人。

  

  裴伷先少年得志,十一岁便官至太仆寺丞,光宅元年(公元684年),伯父裴炎被杀,裴伷先也被贬到了岭南。但这小子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料,临行前拜见武则天,年纪轻轻,便将武则天骂得狗血喷头。

  裴伷先同学的下场很简单,那就是让人叉了出去。

  再多说,就有被拉到酷吏那里去的可能。但裴伷先同学还不肯住嘴,他边被人叉着,便回头冲武则天喊:

  你现在听我的还不晚!

  

  武则天终于忍不住要揍他了,打得他屁股开花,流放瀼州(今广西上思境内)。到这这个地方,该老实的就老实吧,等着年老的女皇去死,然后等待新皇帝大赦,时间不会太久。裴伷先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决心安心养伤,坐等屁股愈合。后来屁股真愈合了,他也就有了精神。

  逃跑的精神。

  他从岭南跑了几千里地,回到了洛阳。

  武则天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跟他废话,让人抓住他就是一百大板,打得屁股开花,流放北庭吉木萨尔县)都护府。裴伷先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决心安心养伤,坐等屁股愈合。后来屁股真愈合了,他也就有了精神。但这回,出人意料的是,他不打算往回跑了。

  裴伷先长大了,他深信,只有耐得住性子的人,才有可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裴伷先先生开始在北庭过日子,因为诚实守信,所以很多人愿意跟他做生意,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干了五年,裴伷先已然成了亿万富翁,记住,这是以“文”为单位的亿万富翁,在那个时代,算得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了。裴伷先在北庭安顿了下来,娶了胡女当媳妇,送个人家的嫁妆就有金条无数、骏马、牛羊。

  但娶妻生子不是他的梦想。

  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杀回朝廷,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于是他开始养人,养了几百号有各种才能的门客,专门负责帮他打探朝廷事务。终于有一天,他被赦免,回到了长安。这一年,是唐睿宗李旦同志登基的一年,朝廷需要摒弃无德无能的人,需要召回那些有才能的人担任要职。裴伷先被任命在了不痛不痒的位置上,直到开元七年,李隆基让他去广州当都督。

  在任上,裴伷先犯罪了。

  

  李隆基的意思是,和裴景仙一样,这个裴伷先理应受到严惩。宰相各有不同态度,然而态度最坚决的,当属张嘉贞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