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小心翼翼

西葫芦炒鸡 著    2573 字     发布

(弥勒成佛的事情是谄媚邪恶之语,不是君臣正论。臣希望陛下终日乾乾,小心翼翼,不违背天地人心,不急功近利,则是万民的福气。)

  这一年的二月初一,出现了日食。

  武则天内心不安,而薛怀义却越来越闹脾气,跟武则天说话也不太合得来了。怕薛怀义弑君闹事,武则天偷偷选了一百多个强有力的宫人防备他。从那以后,薛怀义彻底失去了他的庇护,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原本怕他的人,竟然都对他满不在乎,一改往日的态度。几天后,他走到瑶光殿前的树下。

  他看到了建昌王武攸宁,武攸宁领着几个卫士迎了上来。

  手一挥,几名壮士迅速将薛怀义围起来,拼命群殴,片刻后,薛怀义气绝身亡,连个遗嘱都没来得及写。薛怀义的尸体被送回了白马寺,填到焚尸炉里烧成了灰,掺到泥里盖成塔。那个恨不得认他当爹的武承嗣呢?怎么不来救我?对此,武承嗣表示,熟人之间下手有点儿不好意思,就让武攸宁去吧!

  几天以后,武则天把自己尊号里头的“慈氏越古”去掉了。薛怀义的事情让她反思,不过头等紧急的事情还不是这些。薛怀义死了,意味着令突厥闻风丧胆的人死了,现在突厥侵袭,又能派谁去?

长得像爹的王孝杰

  

  冯小宝死后,朝中似乎没有人能够令敌人威风丧胆,现在能启用的,也只有那些以前身居二线的副将。在这些副将中,以王孝杰最为著名。王孝杰曾跟随薛怀义攻打突厥,战功赫赫(虽然连突厥的毛都没摸着)。同时,他又有一项非常令敌人头疼的指标。王孝杰的长相十分诡异,这对吐蕃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当年跟随刘审礼攻打吐蕃的时候,刘审礼、王孝杰等人均被吐蕃俘虏,刘审礼不久病死,而王孝杰却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究其原因,不是因为他犯贱投降,而是因为他那张写满忧郁的脸。是的,王孝杰的那饱经沧桑的老脸让吐蕃人不知所措。

  吐蕃赞普赤都松见到了被俘虏来的唐军将领,他逐个细看,想从他们身上看出像羔羊一样的觳觫。但他并没看到,刘审礼等人像白雪一样平静。关中人就是白,和大食人一样!略过去,赤都松的眼神停在了王孝杰的身上。赤都松的眼睛闪出炯炯的光芒,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唐将甚为惊愕:你一吐蕃赞普,见王孝杰不得意,却在这里哭个毛啊?

  但见赤都松缓缓抬起手指,双手托着半空,泪滂沱而下,亲切地叫了一声爹。唐将大惊,以为这个赞普精神有问题。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赞普很正常,王孝杰的确长得像他爹。赤都松的老爸,号曰“芒松芒赞”;赤都松的爷爷,号曰“贡日贡赞”;赤都松的老爷爷,号曰“松赞干布”。王孝杰长得太像芒松芒赞了,该惊愕的人不是唐将,而是吐蕃的满朝文武。刘审礼虽然死了,但王孝杰却在吐蕃过得十分滋润。

  他过的是爹一样的日子。

  赞普每天给王孝杰尽孝,令他颇为尴尬。王孝杰想要什么,赤都松就给他什么。譬如想吃牦牛肉,赤都松就杀牦牛烧肉;想吃西瓜,赤都松就跑去弄个西瓜。如此过了十二年,王孝杰对吐蕃了如指掌。第十二年,赤都松问王孝杰还有啥要求尽管提。王孝杰说:“你能让我走不?”

  赤都松满地打滚,嚎啕大哭,不想让王孝杰走。

  王孝杰满地打滚,嚎啕大哭,非要赤都松松手。

  最后,眼见王孝杰哭得老泪纵横,十分有孝心的赤都松心软了。有一首歌唱得很好:“听爸爸的话,别让他受伤。”想到这里,赤都松满足了王孝杰的最后一个要求,派人护送他回到了洛阳。就这样,一个对吐蕃了如指掌的二线将军,顺利成为了征战四方的一流元帅。这个时候,西州都督唐休璟上奏,请求夺回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

  武则天下敕,以王孝杰为武威军总管,与左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一起奔赴吐蕃战场。王孝杰身居吐蕃内部十余年,对吐蕃各部门再熟悉不过,十月份,他与阿史那忠节一道,杀得吐蕃找不着北,未及吐蕃有任何反击的动作,唐军(对不起,称呼习惯了)已杀入安西四镇,重新占据了西域广袤地带。随后,娄师德也被安排到了河源地带,当上了河源等军检校营田大使。

  延载元年二月,武威道总管王孝杰再度出征,大破吐蕃、突厥联军六万余人(各三万多人)于山野之间。这一天,碎叶镇守使韩思忠大破泥熟俟斤(突厥某部)等万余人。这一刻,我们应该庆贺。可庆贺完了,头脑就应该冷静,因为如果你是军队里头的士兵,你会发现最近两天大家吃的怎么全都是稀饭!

  伙夫告诉你,能喝上稀饭已经很不错了,钱都让大法师和梁王(武三思)花光了,没钱不办事,后来拿农具炼铁,米也就没有了。

  将士们在外头打仗,总不能不被敌人打败,却被尔等活活饿死吧!武则天安排娄师德再去河源营田,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再不拿出粮食来,要么军队哗变,要么就地解散,等着突厥和吐蕃把刚夺回来的地盘夺过去。武则天下令百官赶紧想招,否则她就发怒。事情压到宰相那里,就成了宰相们着急了。

  原本宰相们只有李昭德一人拿主意,现在李昭德走了,大家就可以商量。

  宰相之中,有一人,名曰“豆卢钦望”。豆卢钦望一度受制于李昭德,李昭德获罪的时候,也跟着倒了点儿霉,不过很快就官复原职了。见众人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豆卢钦望就做主干了一回大事。豆卢钦望的方案,是让九品和九品以上的官员奉献自己两个月的俸禄(工资)供应军饷,购买粮食。

  让人拿两个月工资出来,那人家这两个月怎么活?

  知道大家肯定不乐意,豆卢钦望又办了一件很不靠谱的事儿:给百官发帖,帖子上只说有事开会,不可缺席。

  既然宰相都说要开会了,那咱就开会去吧!朝堂之上,百官云集,你拜拜我,我拜拜你。此时,豆卢钦望出现了,他站出一步宣布了两个月工资的事儿。此言一出,全体官员哗然。拾遗王求礼(八品在京官员)上前一步,第一个表示反对:“明公(豆卢钦望)工资高,什么都不缺,贡献两月工资自然无妨。但卑职一家满门都要一人养活,位卑薪低,拿出两个月工资来就只能去喝西北风。”

  众人心里暗喜,乐的是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卑职贫迫,明公怎么就不事先告诉我们,骗我们到这里捐款呢!”

  豆卢钦望摆正了自己的身姿,拜了拜这个拾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在豆卢钦望看来,国家有困难,普通官员和百姓是不可以坐视不管的。在王求礼看来,军费有困难,不代表国家有困难,政府历来不是没钱,只是有钱不给老百姓花,现在出了事还让老百姓捐钱,美其名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第二天,朝会。

  豆卢钦望上奏,表示九品和九品以上官员一致同意舍小家顾大家,捐钱捐物,让我们的军队有吃有喝。武则天非常高兴,此时,王求礼站了出来,看了看武则天,坚定地说:“陛下富有四海,军国有大量储备,如今,又怎能欺负我们九品一样的官员,把自己活命的钱拿出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