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不合格

西葫芦炒鸡 著    2648 字     发布

  (已试而铨,察其身、言;已铨而注,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众告之。)

  如此四项,是在已经考完科举,当上小官以后升大官的选拔制度。大家要先在长安或洛阳集合,书法和判决书是文字类、思想类的,先考,美其名曰“注”;身形和言语是印象类、面试类的,后考,美其名曰“铨”。如果你满脑子都是大粪,但你自认为长得很帅,你也不可能被采用的。如果你满腹才华,但风流得跟个二流子似的,考官也会给你低分。等这两场考核结束后,主考官就要把大家集合起来,站在台上大声唱选,宣布考试结果。此时,你因为考了高分而高兴,想要欢呼雀跃,但主考官告诉你,你高兴得太早了。

  你问,考官大人,我不是已经被选中了吗?

  考官白你一眼,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于是,你莫名其妙,但见考试名列前茅的人都紧张兮兮,你觉得很奇怪,问问身边的考友。你的考友先鄙视了你一下,然后不耐烦地告诉你,我们的名字和文章正在接受检阅!你大惑,不是已经检阅过了么?你的考友想揍你一顿,因为你考试都不知道怎样考。后来你知道,原来,你们即将登上大堂。

  你们先被划分成几类,当然,你不太可能知道你是A等还是B等,你只知道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大堂上,尚书省左、右仆射先来考你,他们俩通常会突然发问,问你些非常棘手的难题,譬如“你吃了口辣椒,谁的腚疼?”当然,仆射不会如此不正经,他们会问:“如果我犯了错,你会去皇上那里告我么?”

  你很害怕,但你想好了答案,说,不会,我会先告诫你,你怙恶不悛,我就上书。

  仆射很满意,点点头,说,你比刚才那个傻缺强多了。

  于是,你顺利进入了第二轮,你们被领到了门下省。

  门下省的给事中同志主要是在皇帝身边侍奉,同时掌管内外事务,兼修帝王起居注,你首要就要面对这么一个人物。给事中同志比较悲催,他只负责把你们的名字籍贯念一遍,譬如:

  子虚州乌有县县尉公孙袅袅,字炊烟,父公孙策策,考上下,帅呆。

  乌托邦象牙塔楼主上官大郎,字炊饼,父上官小小,考中上,较帅。

  ……

  给事中同志大汗淋漓近乎催眠地将大家的名字念完,大家依然失眠。因为接下来,侍郎来了。侍郎是门下省的高官,一把手叫做纳言,二把手就是黄门侍郎。黄门侍郎还要考察你,如果你过了这一关,还是先别高兴。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侍中。侍中在很久很久以前,官职要比侍郎小,可后来地位渐渐提高,直接压过侍郎,也就成了刚才所说的纳言。纳言同志终审判决,你,不合格。

  于是你哭,你闹,你上吊。

  你感觉这个世界不公平,明明你满腹才华。你看了一眼被录用的家伙,那个名叫狄仁杰的傻缺竟然被录用了!你想留在京城当官,很想很想,可惜你被刷下来了(先简仆射,乃上门下,给事中读,侍郎省,侍中审之,不当者驳下)。你欲哭无泪,连死的心都有了,你恨,你恨这个世道。最后,你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提了提裤腰带,回你们县继续当官去了。是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最起码你要看着比你差劲的人死掉。

  你弟弟不如你才华高,你会书法,会写作,也会判决,读书万卷,可你弟弟却是莽汉一条。你觉得你们家光你当官终究不爽,于是,你推荐你弟弟去考武举。弟弟欣然允诺,喝了十八碗刀子酒,壮了壮胆,唱一曲《梁甫吟》,向兵部武举考场奔去。兵部的人果然虎背熊腰,你弟弟没文化,但也听说过托塔天王和英公虎将,更听说过这俩人都曾当过兵部尚书。你弟弟很感动,带着这种心情,他来到了考场。

  弟弟本来琢磨着武选肯定是考打架,他很自信,因为小时候他在你们镇上打遍全镇无敌手。弟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心想,实在打不过那家伙,就直接让他蛋疼。可是,兵部人的做法让他大跌眼镜。刚到考场,弟弟就看到了一系列作案工具。无数的好马好车,无数的大鼎、重器,无数的大米、兵器。

  你弟弟花眼了。

  虽然他不认识几个字,但他听你说过孔子也曾经干过这个买卖,他感觉很自豪。你曾对他说,当年孔夫子就考过骑射及翘关,现在他也要上阵了。你弟弟身高两米零二,虽然跟孔夫子差一点儿,但他相信自己力气能和夫子差不多。孔子力能扛鼎,正史记载,他骑马、射箭、弹琴样样精通,双手托起国之大门(翘关)。弟弟看了一眼放下的城门,倒吸一口凉气。

  他觉得毁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门!

  没个八百一千斤的劲儿,想要把这大门抬起来,那是痴人说梦。前边几个人,累吐血的很多,他不想试了。可你说过,这次考不上就别回家见你,他兜了个圈儿又回去了。轮到他了,他使上吃奶的劲儿,国门竟然被他吱吱呀呀抬起来了。兵部的人坏,有个傻缺一步踏上城门,这样,你弟弟承受的重量直接增加了一百七十斤。

  弟弟打小就没吃过这么大的气,他心中暗骂,心想:beyond,看老子掀翻大门砸死你!

  你弟弟吓坏了众人,他顺利举起了城关,而且貌似没受内伤。

  弟弟的怒火还未来得及发泄,兵部就让他去骑马射箭。这个他会,家里虽然不富,但在贞观年间,想要一匹马那是很容易的。顺利过关之后,就该比跑步了,而且要负重,背的东西是大米。(课试之法,以骑射及翘关、负米。)你弟弟虽然不识字,但和你一样,他非常聪明。眼看人家有的跑得飞快,他追不上,于是,他聪明地将大米袋子撕开,把米倒掉,拿着袋子接着跑。

  你哭了,因为你知道,这孩子被刷下来了。回到家,你俩抱头痛哭,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了。

  不过,在你们俩抱头痛哭完之后,你收到了一份消息。朝廷选完官以后,被你称作傻缺的狄仁杰他们已经接受完皇帝的审阅,李治还赐给他们每人一个符,美其名曰“告身”。可李治左看右看,发觉这次选拔的官员太少了,虽然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但很多部门都需要人才。李治问国母,亲爱的,咋办?

  则天讨厌了一下,道,补授吧!

  李治曰:

  然。

  于是,补授开始了。

  但是,你还是不能太高兴,因为你要写六篇论文。

  三篇杂文,名曰“宏词”,三篇判词,名曰“拔萃”。你要感谢你的父亲,感谢你的祖父,还要感谢你自己,因为他们不能有不良记录,你也得老老实实的。唐朝升官儿,有三道门槛儿:

  第一道,就是入流。流内为官,流外为吏,如果你是九品芝麻官,那你就是流内最末一等,但也算是当官,而不是当吏了;

  第二道,就是升五品。你辛辛苦苦当官,就是为了光耀门楣,实现自己价值,顺便享受生活。可你发现,自己很努力才能保证处事得当,混日子混得好过,可要想升入五品,和皇上经常见面,那就得经过你刚才的一番经历。如果你不是被补授,你可能在六七八九品的官位上徘徊一辈子;

  第三道,升三品。一般人够呛,就连房玄龄、李绩升三品也废了老大的劲。

  你比不过狄仁杰,但你还是出类拔萃地当上了京城的官儿,此时,你要感谢上天,让你生在了中原,而不是岭南。唐初,黔中、岭南、闽中州县,因距离太远太远,所以选官都不经过吏部,直接由当地都督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