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治给新罗施压。
新罗王金春秋奉诏,派出了大将金钦领兵救援。刚走到一半儿,福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金钦明显打不过福信,几下之后,大败而归。金钦逃跑的路线还不太正常,他怕福信再来,竟然从葛岭道,用潜逃的姿态跑回了新罗,再也不敢露面。就知道新罗战斗力很悲催,让人打两下就往回跑。
这是一个悲催的时代!
道琛悲催了,他被福信一刀捅死。
金春秋悲催了,因为他死了,他的儿子金法敏被李治封为乐浪郡王、新罗王。
刘仁轨、刘仁愿悲催了,他们迟迟等不到救援,苦苦忍受着福信的轰击。
李治悲催了,因为他空有豪情壮志在胸间,却永远无法展现。
啊,这是一个悲催的时代!
李治一腔热血,三月份的时候,也就是刚刚开始派遣苏定方一干人等率领十几万大军攻打高丽的时候,他先在洛城门外宴请了各国来使。宴会上,李治让人跳了一曲排练好了的最新舞蹈,名曰《一戎大定乐》。定戎,就是讨贼,是用武的意思,和现在的联合军演效果差不多,甚至还更确定为打仗的前兆。
李治看着看着,有些激动。
他要御驾亲征!
整装待发,李治神情肃穆,表情刚毅。
忽然,武皇后嗲了:
你走了,人家怎么办?
诏从之。也就是说,李治不再御驾亲征了。但是,悲催的感觉从未离开过李治,毕竟,这是父亲留下的足迹,他一定要走走看!李治深信,听老婆的话,别让她受伤,才是作为爷们儿的王道。此话不假,武皇后上谏之后,李治再也不提御驾亲征的事情了。他转而关心全盘,不仅是高丽,还有西域。
我这么说吧:
回纥悲催了。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
李治从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吃的是现成的米饭,虽然作风极端简朴,却还是难以体会到创业的艰难和百姓的艰辛。李治的自制力很强,对百姓好,对手下也好,对媳妇更好。所以,当媳妇和别人产生矛盾的时候,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媳妇那边儿,纵使以一杀百也在所不惜。
这种人,很容易被人利用。
利用你的人,往往是你最信赖的人。善于利用别人的人,从来不会言利,只会让你感觉到舒服和温馨,而她的另一面,却是血腥和冷酷。武皇后就是这样的人,她杀老臣,杀忠臣,杀贤良,杀死所有阻挡自己前进的人。杀得天昏地暗,杀得干干净净,但她从来不杀跟她不犯边儿的人,譬如武将。
文臣主政,武将主军,军为政用,政为军匡。搞定文臣,就搞定了政局,搞定了政局,就等于搞定了世界。只有战功赫赫,身经百战,最后老得不能再老的武将(比方说李绩)才能参与政事。凡是能混到这份儿上的,什么也都看不上了。李世民为李治准备了很多武将,把不老实的先杀了,老实巴交的留下,于是,李绩、程咬金等被留到了现在。
还有新发掘的将领,譬如薛仁贵。然而,更多的良将,都还是隐藏在幕后。良将之中,有一名名叫郑仁泰的,在李世民时期默默无闻,像沙僧一样勤恳。郑仁泰也算是老革命了,打窦建德、王世充的时候就冲锋陷阵,玄武门之变时就跟着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杀进皇宫。可能由于个性不够突出,所以从武德到贞观,再从贞观到永徽,郑老哥一直就没正式亮过相。
他最辉煌的时刻,就是跟在李绩屁股后边儿当副总。
不过,不亮相并不代表不威武。
龙朔元年(公元661年)十月,郑仁泰亮相了。
此时,东夷战事吃紧,西部也开始闹腾。西突厥灭亡后,土地广袤,铁勒依旧。铁勒九姓之一的回纥酋长婆闰逝世,婆闰的侄子粟毒顺利接管回纥兵权。粟毒不比婆闰,不知道深浅,刚一当上酋长就领着同罗、仆固等小弟进犯唐朝西部边境。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奉命为铁勒道行军大总管,于是,他站在了舞台最中央。舞台两边儿还有两人,一个名叫刘审礼,一个名叫薛仁贵。
李治觉得讨伐铁勒九姓任务重大,一道不够,于是增补一仙萼道,与之一起讨伐。仙萼道行军总管,就是鸿胪卿萧嗣业,副总管为左屯卫将军孙仁师。初冬的某一天,大军唱着军歌,向西北进发了。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郑仁泰带着大军走了,迎接他的,必然是一场血腥而又冷酷的战斗!
而此时,李治同志正在山里打猎。
他先在陆浑(河嵩县)打完猎,兜了一圈儿,又跑到非山打猎。别以为李治很悠闲,天天旅游,天天吃饭睡觉打豆豆。就算是打猎,中间歇息的时候也要处理政事。就在过年的时候,李治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改官名;还干了一件更了不起的大事——立波斯都督卑路斯为波斯王。可以这么说,李治在名号上的改动,当属大唐第二!
……好吧,第一名是武则天。
卑路斯,男,出生年月不详,波斯王子。
他爹是鼎鼎大名的萨珊波斯帝国国王伊嗣挨三世,不过波斯帝国到了他这一代,就被Umaribnal-Khattab给击垮了。当你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一定要用简称。是的,Umar把波斯给灭了,时间是永徽二年,也就是650年。曾经以为是波斯不给力,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国军无能,是对手太狡猾!
Umar,中文名“欧麦尔”,男,罕默德最忠实的信徒,传播真主福音的先驱。欧麦尔应该得意,是他继承创造出阿拉伯,改变了旧大陆三分之一人类的信仰,征服了半个世界。想想大唐,你就会明白三分之一和半个世界,留给阿拉伯剩下的空间有多大。波斯的对头,就是欧麦尔。
欧麦尔轻易把卑路斯的爸爸撵到了吐火罗(阿),逼得他爸自杀,卑路斯无奈,投奔大唐。
卑路斯向李治求援,李治没答应。
吐火罗答应了,而且带着兵马趁着欧麦尔不在(644年,被信奉基督教的波斯奴隶刺死),一顿乒乓二五把疾陵城(今伊东北部)的阿拉伯守军揍跑了。卑路斯这才在旧地偏安下来,好生休息了五年。五年后,阿拉伯人发现自己曾经掰过的棒子竟然丢了,于是发飙,再次攻陷波斯。这就是为啥过年的时候卑路斯会出现在长安,他来长安,还是为了搬救兵。
李治表示,可以封他当波斯王,也可以派兵护送他回去,但是救兵就别想了。
李治会盘算,不必自己浪费兵力和资源去和不相干的人打仗。但一定要和相干的人搞好关系,土地由他们保守,势力却是我们的。李治其实也挺想帮波斯,可惜东部有战况,西域也有战况,再看一下罗马和大食的实力,想想,还是算了吧。不过李治表示可以设立一个都督府,挂上大唐的幌子,好歹能镇住这帮侵略者。于是,以吐火罗、嚈哒、罽宾、波斯等十六国置八座都督府,七十六个州,一百一十个县,一百二十六座军府,统归安西都护府。
都是大唐的了。
心甘情愿。
三月,郑仁泰那边儿发来了第一封贺电:
唐军大败铁勒于天山。
李治大喜,下令继续。
铁勒九姓吃了败仗,愈发猖狂,合众十余万,疯子一般列陈开来,正对唐朝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