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芙蓉走后,皇帝与太妃一同用膳,边吃边聊。
太妃见皇帝好像有话要说,又迟迟不开口,便笑问道:“皇上支开这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皇帝微微颔首,开口问道:“太妃觉得她如何?”
太妃唇边笑意更浓:“这姑娘模样性格都是极好的,我自是喜欢得很。”
皇帝犹疑片刻,道:“那您觉得,她若是与我在一起,如何?”他咬了咬唇,一般只有很紧张时才会这么做。
太妃笑了,这孩子虽然已当上皇帝,少年心性终究难改,喜欢上了人家,还要这么畏畏缩缩的。
“您倒是说话呀,笑什么?”皇帝微红了脸。
“我是笑皇上你呀,你是皇上,既喜欢她,一道圣旨就可以纳妃,为何来问我呢?”
皇帝被戳中了心事,低头道:“可是,她不喜欢我。我每次向她示好,她都毫无犹豫地拒绝。你说这还能成事么?”
“哦是吗,那你可知道,她为何拒绝你?”
“她嘴上说什么因为我是皇帝,和她尊卑有别之类的鬼话,我才不信呢。我觉得,她就是看不上我,不喜欢我。”
太妃见这一双小儿女的心思,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话语中尽是慈爱柔和:“皇上,你见的女人少,这世间的女人并非都是想要攀龙附凤的。依我看,这姑娘实诚明理,多半是害怕你三妻四妾,到时候把她晾到一边了。”
“可是皇后和贵妃都是先帝指给我的,我都已经娶了,总不能摊手不管吧?”
“皇帝啊,这世上的事,忽明忽暗,须得到了时候才能看得个清楚明白。感情的事,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可是如果她要求的是没有后宫,那我们岂不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太妃见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我看,这事未必就不能成,只不过眼前太多迷障,你们都不太看得清楚。缘分呐,该来就会来的。”
他们俩在屋内聊着,屋外林芙蓉正百无聊赖,突然看见苏婉娘从面前走过去,上前搭讪道:“这位姑姑,您是伺候太妃的吧?”
苏婉娘说是,又看了看她,道:“我们年纪相仿,你不必叫我姑姑,我叫苏婉娘。”
林芙蓉点了点头,小声道:“婉娘,那个,能不能和你打听点事儿?”
“你说吧。”
林芙蓉把她拉到一旁无人的地方,这才开口问道:“婉娘,你知道太妃与太后的事么?”
一提到太后,苏婉娘目光顿时变得严厉森寒,像刀子一样朝林芙蓉投去。
林芙蓉被她看得害怕,低头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是太后的人,我说对了吗?”她言语中满是防备和厌恶。
“婉娘你别误会,太后没有什么恶意,她对太妃只有愧疚,想补偿太妃来着&8226;&8226;&8226;”
“哼!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做的事,永远都不配被原谅!你不必再费什么心思做什么点心,没有用!”
苏婉娘气极,说的话又急又冲,说罢转身就要走。
“哎!婉娘,你别走啊!我只是想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太后也真心悔过,再说皇上还是记挂着太妃的,大家放宽些心不好吗?”
苏婉娘冷冷甩开她的手,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这冷香宫!”
见她不动,苏婉娘就叫太妃宫里两个太监将她赶了出去。
林芙蓉灰头土脸地从冷香宫“滚”了出来,想想自己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是想想太后的嘱托,又决心一定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皇帝与太妃又聊过许多贴心话,越发觉得太妃看事通透,心思细腻。临了要走,有些依依不舍。他召了人道:“叫林芙蓉过来,我们要告辞了。”
召来的那人正是刚才赶林芙蓉出门的小太监之一,他惊慌失措道:“皇上&8226;&8226;&8226;这&8226;&8226;&8226;”
“怎么了?”
苏婉娘见那小太监怕担责,马上坦然站出来道:“我叫人把她赶走了。”
太妃惊道:“婉娘,你为何如此?”
苏婉娘见皇帝在,不便明说,就只是说:“她出言不逊,我就叫人赶走了。”
皇帝生气了:“你大胆!她是朕带来的人,你说赶走就赶走?你眼里可还有朕?”
苏婉娘倒也并无惧意,直视皇帝的眼睛:“人就是我赶走的,皇上要如何?”
“你!来人啊,这个宫女以下犯上,给我罚到辛者库做苦力去!”除了林芙蓉,还没有哪个女人这样顶撞过皇帝,而且她欺负的还是他的心上人,这一切都让皇帝怒气到了极点。
太妃急了,怕他真要罚婉娘,连忙劝道:“皇上息怒,我没有管教好这丫头,她跟着我在这冷僻处久了,不懂宫里的规矩,你饶了她吧。”
皇帝面色铁青,不为所动。
眼看就有人要来带去苏婉娘,太妃急得跪下了。
皇帝再如何生气,也不能不管庶母跪在面前,连忙去扶:“您这是干什么?折我的寿么?快快请起!”
太妃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皇帝看了看她,眼中有不忍,道:“您以后千万别给我行礼,有事就说,我都听您的还不成吗?”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底下人放了苏婉娘。
苏婉娘知道自己给太妃惹了麻烦,也不敢再说什么,随着太妃将皇帝送了出去。
皇帝看见林芙蓉一个人在宫外头,可怜兮兮地被人赶出来,冷得哆嗦在等他,竟然有点心疼了。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给她披上,嘴里却是埋汰道:“你怎么净招人烦?还让人给赶出来了?”
林芙蓉心想还不是为了你娘,她嘴皮子磨破还碰一鼻子灰,容易么她。
她有点冷,裹紧他的外套,道:“奴婢不会说话,皇上干嘛还要管我?”
皇帝道:“怎么?不稀罕我?那把我衣服还给我。”
林芙蓉这下子气焰就小了:“才不呢。天儿这么冷,借我穿穿呗。我一个人在这吹了半天冷风了,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气嘛。”
皇帝看着她好笑,居然觉得这样撒娇的她还挺可爱的,轻轻搭上她的肩,她怕他生气收回衣服也就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走了一路。
月光沉沉如水,就这样照在两人的身上,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