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彤啊，我是王奶奶，你奶奶生病住院了，你快点回来看看吧！”
“什么？”凌彤萱脸色突变，“好，我马上赶回去！”
“那你可要快点啊！是我把你奶奶送到医院的，可医生说的那些话我也听不懂，好像是挺严重的样子，要动手术，你快点回来吧！”
“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王奶奶，麻烦您先照顾下我奶奶，拜托了！”
“好说好说！对了小彤，医生说要交什么押金，我只有一万，还差四五万呢，你多带点钱回来啊！”
“四五万？”凌彤萱惊呼一声，心里面乱作一团，她咬牙说道，“好，我知道了！”
四五万，她去哪里找四五万啊？
心里一急，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本来她还想着上了班攒点钱可以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呢，可没想到这会儿连手术费都拿不出，她真不孝！
挂断了电话，凌彤萱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抬手抹掉眼泪，哽咽地对金东方说道，“总监，我家里有急事，我先走了，再见！”
说着，她抓起安全帽就往外走，可金东方一把拉住了她，“你能借到钱吗？”
“我……”凌彤萱回答不出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去找妈妈了，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得了朱家的大门。
就在刚刚她才把朱雅宁的号码给删了，现在去朱家绝对是自取其辱，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朱雅宁怎么为难她，她都得忍受！
可是性格那么骄纵的朱雅宁会轻易地放过她吗？
凌彤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眼泪越流越多。
金东方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拿着吧！”
凌彤萱整个人一愣，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金东方却是面色平静，淡淡地道，“人命关天，你自己选，是要面子，还是要救命钱？”
“我要奶奶平安无事！”凌彤萱的眼泪瞬间又滚落下来，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接过他的卡，哭着说，“谢谢！”
银行卡那么小、那么轻，落在她的掌心里却好像有千万斤那么重，这一次，她是真的欠了他！
“谢谢总监！谢谢！”她再次说道。
“行了，你不嫌烦我都嫌了！”金东方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
凌彤萱抽泣了两下，没再啰嗦，咬着牙飞奔下楼，骑着小绵羊“突突”地驶远了。
幸好她打工的餐厅跟去火车站是顺路，她半途将小绵羊送归餐厅，然后打车赶往火车站。
……
当晚，金东方接到金惟仁的紧急电话，“什么？杭州的工地发生事故？你去还是我去？”
凌彤萱下了火车，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咬牙又打了车在第一时间里赶到了医院。
她到达的时候，奶奶的手术已经做完了，是王奶奶按的手印。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凌彤萱看到奶奶病怏怏地躺在那昏睡着，突地就眼睛一酸。
奶奶看起来老了许多，白头发又多了不少，人也瘦得不像话，她去上海之后，奶奶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肯定吃了不少苦，就靠着一点政府补贴金维持生活，还总是省吃俭用，有什么好东西都尽可能地邮给她。
凌彤萱忍不住眼泪，哭着跑到病床前，“奶奶！”
床上的老人毫无生气，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王奶奶含泪说道，“小彤，医生说你奶奶要后半夜才能醒过来呢！”
“王奶奶！”凌彤萱一把抱住她，哽咽着问，“我奶奶到底怎么了？上个月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王奶奶吱吱呜呜地说不明白，这时医生前来查房，及时对凌彤萱说了个明白，“病人患的中老年人常见的心脑血管疾病……”
“那我奶奶会好起来的吧？”
“这个很难说，刚刚的手术虽然进行得还算顺利，但这种病跟病人的自身体质和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手术后要靠养，后期的情况暂时还不能下判定。”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奶奶！”
“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对了，住院手续你办一下，还有把手术费和医药费补齐，再交五万押金。”
“好。”凌彤萱红着眼圈点头。
她到了缴费窗口，掏出金东方给的银行卡递了过去，工作人员轻轻一刷，五位数的钱就划走了，她的心里也好像被狠狠地划上了一刀。
时间到了夜里两点，医院里寂静无声，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吵闹，凌彤萱一直没睡，听到声音后便出门去看。
一大群人骂骂咧咧地嚷着，“光是负责住院费和医药费就行了吗？还有精神损失费呢！这笔钱怎么算？要不是你们强拆，这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凌彤萱隐约听明白了，就是电视上和报纸上经常报道的那样，建筑商遇上钉子户了，终归到底都是利益二字。
“各位请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金氏集团一定会负起全责的！”
金氏集团？
凌彤萱心里一惊，抬头往人群里看，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金东方！
怪不得她刚刚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表情严肃，微湿的黑发略显凌乱，有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金东方一抬头也看到了凌彤萱，眸底忽然闪过一丝微光，但他很快就敛去了心绪，转头继续处理危机事件。
“各位，你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怎么把伤者的伤治好才对，如果伤者的病情恶化，甚至生命堪忧的话，那么再多的钱都没用了，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吧？”
“好了，大家先回去，我谨代表金氏集团郑重承诺，伤者所发生的一切住院费用金氏将全权负责！”
“至于后续的补偿问题，你们有的说要一百万，有的说要两百万，这样显然是混乱的，还是请大家回去后协商一致，提出统一诉求，到时候金氏一定会大家一个交代的！”
花了几分钟时间，金东方就将闹事的家属安抚了，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股让人服从的气场，金东方就是这样的人，他简短的几句话，却立场坚定，条理分明，一个人的气场压制住了一群人，真是好厉害！凌彤萱在心里忍不住赞叹。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凌彤萱连忙走过去打招呼，“总监！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有点麻烦，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
“有您亲自出面一定可以的！”凌彤萱很真诚地说着，可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好像有点溜须拍马的意思，可是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只不过她还是有一个疑问，他是财务总监，这种事好像不应该是他负责。
“金惟仁刚出院没多久，不适合奔波！”金东方沉声说道。
凌彤萱一怔，也对！
金东方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然后问向她，“你奶奶怎么样了？”
“做完手术了，但还没醒。”凌彤萱揪心地回道。
他了解般地点了点头，又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她摇摇头，“暂时没有，谢谢总监关心！”
“不客气。”
夜深的关系，气温有点低，走廊里更是阴凉，凌彤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金东方见她穿得单薄，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穿上吧！”
“不、不用了，我不冷！”
“你不冷，那你就当我热吧！刚刚被那群人围攻，我火冒三丈！”他说得煞有其事，将外套强行覆在她身上。
“谢谢！”凌彤萱感激地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有，谢谢您借卡给我！”
他不语。
“我会尽快攒钱还给你的！”她又说道。
他还是不说话。
“呃，还有上次的四千六，我会一起还的！”
“嗯！”金东方终于应了一声，却很是不耐烦，他又不是来催她还钱的！
凌彤萱还想说些什么，可病房里忽然传出声音，她心里一惊，惶惶地奔回了病房，“奶奶！”
“小、小彤……”奶奶气若游丝地唤着。
“奶奶，我在我在，我是小彤！”凌彤萱紧紧抓着奶奶的手，泪流满面。
“小彤……别哭……奶奶有话要对你说……”
“奶奶，您先别说话，我去叫医生来看看，先检查下再说！”
“不……我现在就要说……不然的话我怕来不及……小彤，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于你的身世……”
“小彤……其实，你不是我的孙女……”
“奶奶，你在说什么啊？”凌彤萱直觉奶奶是病糊涂了。
“我说的是真的……当年，我的丈夫和儿子出车祸一起死了，我伤心欲绝地离开了上海，而你妈妈抱着还是婴儿的你，也是无依无靠，我们是在火车站认识的……然后我和你妈妈以婆媳相称，一起来到杭州，你也就变成了我的孙女，可其实你不是……”
“不，不是的，我是您的孙女，我是！”凌彤萱不能相信这惊人的转折。
“小彤，奶奶没有骗你……奶奶最疼你了，我真的把你当做亲孙女，可是我现在老了，又病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不，奶奶您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傻丫头，奶奶知道你孝顺，奶奶也疼你，所以我得趁着还有口气把真相告诉你……你真的不是我孙女，可你的爸爸到底是谁只有你妈妈知道……你得去问她才行……小彤，奶奶希望你……幸福……”
说完，奶奶便有些呼吸不畅，凌彤萱吓得脸色惨白，哭着去叫医生，“医生！医生！”
经过一番抢救，奶奶并没有生命危险，凌彤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关于身世的秘密却又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病房门口，金东方沉默着，深邃的黑眸里泛起同情，抑或是怜惜，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银白色的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烟，用打火机点燃，缓缓地抽了起来。
凌彤萱纤弱的背影在白色的烟雾里，慢慢地变成了朦胧。
黑夜悄悄过去，天渐渐亮了，凌彤萱出了病房去打洗脸水，一开门却看到金东方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总监！您一整晚都在医院吗？”她错愕着，“是不是那些患者家属又闹事……”
金东方瞧着她，那明显哭红了的眼圈，让他心头恍若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东西轻轻溢出，他下意识地叹道，“我不放心。”
凌彤萱微愣，心弦蓦地一颤，觉得他好像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她睁大了眼睛，那惴惴的神情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而她呆愣的模样，更加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他那张冷峻的脸庞忽然朝她凑近。
“小心身后！”他沉声说道，并一把将她拉到身前，而她后面四个人抬着一个急救担架晃晃而过。
凌彤萱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平息悸动。
原来是这样！
天啊，她还以为他是要……
“呃，谢谢！”她退开一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微微低下了头。
金东方也好像有些懊恼，双手插回口袋，徐徐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总监再见！”
金东方快步离开，凌彤萱却半天无法平息内心的慌乱，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太伤心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胡思乱想。
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不是亲生的，爸爸是谁不知道，妈妈不怎么喜欢自己……这样的她，孤单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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