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理好似没有感受到助理话里的意思，搓完泥，洗完脸，接着往上面涂面霜，镜子里是一张被搓红的脸，细细密密的疤让人看不出本来面目。
那面霜可能有镇静的功效，抹过之处，红痕变淡了不少，两片薄薄的嘴唇一抿，竟显出几分与那疤痕格格不入的风情：“回头要是他问起，今天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圆过去？”
现实里，两人间的对话可没有视频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淡。
乔理说完，他也不看助理什么表情，垂下眼，开始仔细抹脖颈处的面霜，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到时候，助理挨一顿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个，他心里隐隐有点抽痛，白堂对手底下不守规矩的人处罚可不轻，但同时又生出一丝道不清的快意：挨罚也活该，他欠我的。
这样一想，心里那点抽痛也没了。
助理不吭声，看他仔细抹完了面霜，才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脚站着：“那是我的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好像只是单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最终给了这么一句话便不想再提一样。
乔理听着外门关上的动静，呆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地给手按摩，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出声：这人啊。
他还记得那天。
和往常一样接到乔乔的电话，乔乔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说看到可怕的东西，然后通话就中断了。
那时他接到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于是就对着手机发呆了好一会儿，想着乔乔总是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什么事都咋咋呼呼的……
他垂着眼，用手使劲搓着泡泡：要是那天自己稍微留意一下，花点时间去乔乔上班的地方看看，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当时他没放心上的一通电话，却是乔乔和他之间最后的通话。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乔乔出事了。
又或者自己没有那么执着于那个小物件，是不是乔乔就不会卷进来，也不会无意中听到白堂助理一句话就去接近白堂，想把那个微雕小物件要回，更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有说是玩过火，于是就出事了，当时白二爷也确实是给了很大一笔抚恤。
表面看来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乔理还是感觉到异样，按理说，白二爷一直没表现出对乔乔的兴趣，不至于忽然之间就发狂一样喜欢上他，爱得发狂以至于没有控制住，导致最后出事，甚至连遗体都要留着不还给家属——乔乔的死太蹊跷了。
他查到的事件里，也只有乔乔这件事是实实在在的，其它关于白二爷的奇怪癖好似乎都只是流言，没有谁真正因此受过伤害，像是故意散播这种流言以此掩盖什么事情一样。
查来查去，所有的线索指向白家，一定有古怪。
冲去手上的泡沫，他对着镜子里的脸扯了下嘴角：谁能想到，再见就是天人永隔呢。
想起来，他爸第一次带他见人时，着实把他惊到了：这人是我走丢的亲弟？
那时，他十几岁来着？别扭地哼了一声：“瘦得跟弱鸡一样，以后每顿给我吃五碗饭听到没，不然揍你！”为了强调自己话里的可信度，当时他还晃了晃自己其实也没多大的拳头。
没多久，他爸没了，两人相依为命。
十多年过去，磕磕绊绊，弱鸡长大了点，但还是一副弱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感觉前一秒好像还在通话，还在那个没来及说话就中断的发呆中……没想到再听到消息时，人没了。
各种传闻，没有铺天盖地，却会让听到的人在骄阳似火的夏日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