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欣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在想她要真是白二叔的女儿，这些花梨木家具值多少钱，将来也会是她身家的一部分，那可有得炫耀了，倍儿有面子。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观念，炫耀花梨木家具有面子。
佟家的花梨木家具也遭遇过同样的对待，那时佟桦十二岁，头一回知道家里的是红木家具，拿着计算器把所有的家具都划拉了一遍。
当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骨碌碌转个不停，把佟妈看得直嫌弃。
那段时间佟桦对这些原木家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把市面上所有的名贵木材都了解了一遍，还因此上当受骗过。
白堂没有理会佟桦在做什么，他看佟欣淡定地坐在那里，没有接他的话茬，表情也很放松，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么些年下来，能这样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要么是对手，坐那里算计他；要么是有所求的人，坐那里巴结他；要么是家里人，坐在那里怕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已经能遇事不动声色，足够争那家主之位了，这突然有个人不按理出牌，他竟觉得不适，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小辈沉得住气。
他忍了又忍，让人上茶。
考虑到佟欣是孕妇，他让人又另上了枸杞茶。
佟欣这才觉得舒坦了些，她怡然自得地一人独享这一大壶：不愧是叔侄，两人照顾起人来心思都一样很细腻。
佟桦倒是没心没肺的东摸摸西看看，一副喝茶哪有这些家具有意思的模样。
白堂却没有那个心情品茶。
他看着杯中的嫩芽，思绪沉浮。
茶是好茶，但今天他喝出了不同的滋味，上次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家主之位，佟桦妈妈的出现搅了他对家主之位的念想，而多年后的现在，这个女儿冒出来，是要把当年的事再翻出来吗，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焦躁。
虽然当年他有让人去把胎儿拿掉，但此刻尽管心里头不愿意相信，却直觉佟桦确实是他的孩子：家里那个吃斋念佛的白太太当年是怎么回事，不是恨小三恨得要死吗，怎么会让这孩子留下来的，原以为这些年她吃素全是因为当年处理了小三的孩子感到于心有愧，其实全是在装模作样的吗？
他又想起更早时，还没结婚听到的玩笑话，说他将要娶个居士过日子，这时才突然明白那玩笑话是真的，原来他搞错因果关系了，因为信佛心善才放过孩子，而不是害了人才去信佛。
他把心底翻涌的情绪都压下，打起精神面对佟欣：“思念园那个墓地，小衍带你去看过了吧，你家除你之外的人都在里面，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白堂打着离间的主意，佟欣一派淡然：“是因为我不在万家祖宅？”
看佟欣终于接过话茬，白堂品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茶水：“是的，当时你不在万家，所以逃过一劫。小衍是不是有问过你十八岁那年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说到这里，他又品了品茶：“其实，你应该问他，在你十八岁时，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