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呆子,发什么呆,现在还怎么办呀?”青青平日里喜欢任性而为,但如今关键时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安生,虽然觉得他有些不靠谱就是了。
“我……我也不知道。”安生哪有什么打算,只是如今青青都等着他来拿主意,他自然没有推脱的可能。
“反正宝贝到手哩,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有些奇怪,我看还是不要待太久的好。”青青见安生没什么主意,于是建议道。
“你拿到了?”安生惊奇道。
“那当然,都进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青青得意道,她之前趁着安生昏迷过程中就将那宝贝收入囊中了。
“说的也是,那我也要看看那巫女大人长什么样子哩。”安生点头赞道,忽想起自己此来的原本目的,也跃跃欲试道。
“有什么好看的……”
安生没有理会青青的嘀咕,拖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往供奉着白玉石棺材的高台走去。
“喂,等等我哩!”青青不怎么想让他看那巫女模样,或许是因为妒忌,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心里就是有些别扭似的,不过也知道阻止不了,这呆子平日里老老实实,但真要遇到什么想做的事儿反而固执的紧,现在不让他看,也不知他还会搞出什么花样来,未免折腾,她也只能妥协,紧随其后,唤道。
“她……她是……”
等安生登上最后一阶阶梯,却再也挪不动步伐,因为眼前所见有些始料未及,白玉棺材中躺着的人儿虽然衣着和印象中不一样了,但那头雪色长发,洁白的雪眉,细而挺的鼻梁,浑圆高耸的颧骨,加之尖尖的下颔,这上圆下尖的模样,分明就是梦中的那女子。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巫女……那些梦难道都是真的?莫非玄龙真的托梦于他?安生一时惊疑不定,思虑万千。
“喂,呆子!”青青见他突然表现异常,忍不住唤道。
“怎么了?”安生的思路被青青突然的打岔唤了回来,有些不满道。
“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哩?”青青一脸的不解,虽然眼前的巫女已经身故,但非亲非故的,也不至于伤心流泪吧,她在一旁看的好不是滋味。
“你胡说什么哩!”
安生莫名其妙道,只是下意识伸手擦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自己似乎真的哭了,而且还是毫无所觉的情况,明明并未感到悲伤,但却泪流不止。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些难过哩。”安生如实解释道,
“你有什么难过的?难道你还认识她?”对于安生的说法,青青只觉得有些荒缪,反问道。
安生摇摇头,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未真正意义上见过巫女,也想不出自己跟她能有什么因缘,或许是上次进入秘境的缘故,自己可能像青青那般被玄龙的思念附体,这才导致自己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吧。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安生对于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待这里越久,变数也许就越多,要是青青再被附体,他可没法保证还能大难不死,从目前能够想起的线索判断,玄龙和巫女似乎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青青早就拿到了宝贝,自然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见安生提议离开,自然双手赞成,打算等出去再好好问问这里居住的人,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两人一前一后,安生首先推开了巫灵殿的正大门,只是这几日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可谓接踵而来,比如现在眼前所见景象有些突兀,和印象中的屋舍连绵天差地别,杂草丛生的青石瓦地面,漏洞百出的篱笆以及一人高的土墙,更远处则是茂密的丛林以及远峰。
“不会吧?”
安生和青青并肩而望,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这分明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安生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本想着先回大殿内再说,但回头却见原本金碧辉煌的巫灵殿早已换成了破烂不堪的小堂,看四周陈列似乎是件庙宇,只不过主位的神像如今只剩个底座,无法得知此处原本供奉哪家神灵。
两人似乎自踏出殿门就到了此地,看样子是单向通道,有来无回的感觉,跟前几次被莫名传送到异地感觉一样。
“这……这怎么办哩?”青青终于有些受不住,有些慌乱道。
“没事儿,别担心,我们先在周围找人问问吧,说不定有惊喜哩。”安生虽然也有些慌乱,但身为男人,他还是得硬气些才行,出言安慰道。
“嗯……”
安生的话似一颗定心丸,青青原本紧张的情绪顿时缓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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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骡马蓬车正慢慢行驶在小路上……
蓬车在羊肠小径上“喀啦、喀啦”地颠簸着。安生和青青并坐在车头,这车是青青花费重金在临近的住家户购得的,还从那家人口中知道了如今的大概位置。
百花门位于赣州西北部,青青原本打算从云州无双城一路北上,不出一个月便能抵达,如今莫名其妙到了更加偏远的徐州中部,而百花门的位置从地图上看正处于徐州中部以南,换句话说,他们两个算是走过了,如今得反向往回走才能到百花门的地界。
在安生看来,青青似乎对于方位的辨别极有天赋,就像脑海中自有一幅庞大缜密、巨细靡遗的地图,蓬车在山间不住转换道路,换做是他驾车的话,早就晕头转向,不知身处何方了。
安生不识路,也不会驾车,只在一旁与她闲聊;青青闲来无事还教他如何辨别地形、记忆地图,两人这一路轻松闲话,倒颇有几分郊游踏青的惬意,之前的奇遇似乎就像一场梦。
走着走着,不觉过了晌午。青青“吁”的一声,在一处林子边停下来骡车,指着前方道:翻过这个山头,向南再行一刻便入镇区,向北是黑风岭;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往西走,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抵达流沙渡河。
篷车一路翻过黑风岭,离了盘肠山径,慢悠悠地转入一条笔直郊道,这路说窄不窄,最狭处约容三四辆马车并举而行,路面看得出是车马人步给硬生生走出来的,虽然不甚平整,却无碎石断树拦路,比颠簸的山径要好得多;夹道遍植杨树,高大笔直的树冠上光秃秃一片,枝丫如十指聚捧、争相朝天,颇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举目除了树林和黄土,便是起伏低缓的丘陵;行出数里,仍不见田舍,道上也无行旅骡马,安生忍不住问道:“青青,我们要上哪儿去?”
“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到了下一个岔口往西去,过了游仙镇,可抵流沙渡口;渡流沙河之后向西去,不到十里便能抵达百花门外城。”
百花门虽然只是一个门派,但经过千万年的积累,早已非一般的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百花门主要分内外两城,外城供外门弟子居住以及驻守,乃是百花门第一道防线,内城供内门弟子居住,是主要精锐的集中地。
青青道:“咱们先沿着流沙河岸找个渡头,说不定能雇一条小船过江去,也省得翻山越岭哩。”
安生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喜道:“如此甚好!”
又走了片刻,忽见路面变宽,一片平坦。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黄土郊道一分为二,可供三乘并行的大路往西,连夹道种植的白榆都高逾三丈,笔直齐整。
东边却只剩一条黄泥小路,没入一片低矮树林,林畔搭着一间茅顶草棚,模样虽然简陋,篷子里却是高朋满座,似无虚席,路旁还有乡人挑担卖菜,沿路并置鸡鸭竹笼,反倒比西边通往游仙镇的大路更热闹。
青青指着草棚笑道:“咱们去歇歇腿,喝碗茶水,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车后一阵马蹄嗒嗒,排头三骑碎步而来,当先一人大喊:“让开、让开!挡了爷的道,仔细你们的狗腿!”
青青闻言脸色微变,冷笑道:“本小姐还从来不给人让路,看看是谁该仔细自己的狗腿!”
安生不欲生事,拦住就要发飙的青青,赔笑道:“是……是我们不对,大哥莫生气。”
余光一瞥,排头的马上三人都是一身劲装,皆是背弓跨刀,鞍头两侧都是挂着沉甸甸的袋子,马匹蹬跳之间,袋中不住叮当作响。
三人之中一人疤面、一人秃首、一人虬髯,其后紧跟着四名喽啰,而那名虬髯大汉的身前横坐着一名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肌肤白腻、容貌娇美,与青青倒有七八分相似,要是两人并肩而立,指不定会被人当作姐妹花,即使粗布衣裙也难掩其丽色。
女子身子僵硬,面色煞白,瑟缩在虬髯大汉臂间,一动也不敢动,宛若身陷虎爪的绵羊。包裹严实的粗布衣襟被扯开一边,露出雪腻腻的肌肤来,胸前饱满异常,胸口的衣襟位置撑出满满一大片隆起,十分惹眼。
安生望见,面上一阵烘热,恍惚间竟不自觉地拿来与青青相比,青青之美自不用说,此女子虽与青青极为相似,但其眼波流转间却比青青多了几分妩媚妖娆。
女子与他目光相触,忽地大颤起来,一双清澈的杏眼中满是求恳,令人生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来。
安生警醒过来,疤面汉子却一甩马鞭,粗声喝道:“看什么?仔细你的狗眼!”
另一名秃头汉子拨转马头,扬声道:“别跟他们穷墨迹!先到前头歇歇脚。”
一夹马肚,与那名虬髯大汉并辔,夹着美貌女子绝尘而去。
疤面汉子自讨没趣,撂下几句狠话,赶紧拨转马头追上前。
从现有的迹象分析,安生沉吟道:“看样子那伙人似是贼匪一类,鞍袋里装的恐怕是抢来的金银珠宝。马上的女子多半也是被他们劫夺而来的。”
青青刚才见他眼巴巴盯着人家姑娘看,心里大不乐意,气闷闷驾车继续前进。
安生见车行的方向有些不对,不像要在草棚歇脚的样子,有些明白青青的打算,诧道:“咱们便不管了?”
青青撅起嘴不满道:“管什么?你管得过来吗?”
此时已近傍晚,日头西移,写了“茶”字的店招随风飘扬,气氛悠闲静谧。
那一队路匪一入茶棚,正茶棚里休息的客人们皆四散而去,连跑堂的堂馆都躲在一旁,簌簌发抖。
原本座无虚席的茶肆,只剩店外道旁的竹笼里鸡鸭振翅乱鸣。铺子里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无。
三匪头距着最里头一张桌子,隔着店铺的竹帘子,实在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女子还陷在虬髯大汉臂间,情况看上去十分不乐观。
青青视而不见,驾车缓缓通过茶肆,并未回头。
“青青!”
安生忍不住急道:“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坐回去!”
青青低喝,片刻缓了缓语气,小声道:“莫管闲事。”
车马虽然已经过了茶肆,然安生仍听得茶肆里几声惊叫,夹杂着女子喉音,看样子情况恶化的很快。
“青青!”
安生回头大叫。
“坐好!”
青青头也不回道,只是眉头微皱,她倒不是真的因为安生眼神的不老实就见死不救,只是那怯生生的女子给她的感觉十分古怪,第一眼见了便说不出的厌恶感,还在三大汉之上,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是以打算静观其变。
听见青青的喝止,安生本还有些犹豫,陡地又听见女子尖叫,原来那女子身影一晃,已被虬髯汉子压倒,看样子就要欲行不轨之事;当下再不犹豫,从法囊里取出武器,提着龙牙跃下车去,飞也似的奔向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