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论文

西葫芦炒鸡 著    2646 字     发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吐蕃现在已经不能让李治放心睡觉了,他准备召集侍臣商议一下对策。大臣一下分成了三派,三派各有一项主张。第一种,和亲,两国相安无事;第二种,严加防备,等休养够了一举出击;第三种,现在就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三种主张各有利弊,详细到每一个分部,还要讨论各自策略,于是,三派相持不下,商量了一整天,竟然没人能下得了结论。

  李治的意思,天这么晚了,都先别回家,在我这儿吃完饭再走。

  ……(省略吃饭辩论一千字)

  结论很明确: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太学生的论文】

  如何对待吐蕃已经荣升为国家战略,上至天皇天后,下至坊间茶馆儿,都在苦苦思考吐蕃的未来。当然,一般来讲,学生是最慷慨激昂的群体,变法、上书言事、讨伐奸佞、集会请愿,学生是先头,最容易出风头,也最容易掉头,可一旦成功,便会名垂史册。学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名垂史册,他们是真担心,天天为国家的命运担忧。

  我来回踱步,苦苦思索帝国的未来。

  太学生魏元忠,男,时年不知道多少岁,据某推算,他只比娄师德小两三岁(娄师德公元630年生人,这一年是公元678年)。有人问,这家伙怎么这么搓,都四十多岁了还好意思当太学生?诸位大概知道,“青春做赋,皓首穷经”一句,并不是瞎写出来的,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魏元忠就差不多是了,如果不是这件事,估计他到老白头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他不是普通的学生,他把满身的青春献给了太学,却并没把自己最具魅力的中年老男人的时光献给书本儿。从年轻时候到中年,他没干过一件漂亮事儿,他所有的漂亮都发挥在了自己的风流倜傥上了,没心思举荐贤才,所以很难得到提拔。风流惯了却一直怀揣梦想的人,总有一天会做出改变,天翻地覆的改变。

  是时候了,魏元忠心想。皇帝让所有人都想想,有意见或建议就上书,来者不拒。他拿出文房四宝,写了一篇讨论防御吐蕃的策略,挥洒完毕后,递交给了李治。我本想将全文弄出一套翻译版的来,但考虑到实在太长,所以只能精简节约,浓缩出魏元忠学长的一片苦心。其文如下:

  一,治国需要文武并用,文应该懂经略,武应该懂机谋。我国文官光会造句,武将光会打架,这不是闹着玩儿嘛!(理国之要,在文与武。今言文者则以辞华为首而不及经纶,言武者则以骑射为先而不知方略,是皆何益于理乱哉!)

  二,我国选拔人才,别老是选官二代,他们都很庸俗,不是人才,是蠢材,当不了大任。试看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等古代名人,都是穷人家里出来的,我可没听说过他们祖上有当过将军的。(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岂足当阃外之任!……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皆出贫贱而立殊功,未闻其家代为将也。)

  三,我国的赏罚也很变态,军国大事,要赏有功的,罚有罪的,就算尧舜禹在场也得这么办。我国走的是有特色的赏罚道路,明明规定好了该怎么赏,可人家有功你装不知道,有罪你眼珠子锃亮,你感觉老百姓是好骗的么?(近日征伐,虚有赏格而无事实。……黔首虽微,不可欺罔。)

  四,(这一条最雷人)苏定方征辽东,李绩破平壤,赏罚就没落实,官位到现在还没靠谱。没听说斩过一个台郎,杀过一个令史,以儆效尤,纪念死去的同胞。大非川大败那次,薛仁贵、郭待封等人该死二百回,如果早把薛仁贵杀了,今天我看还有没有将军敢轻易失利!

  五,出师最重要的就是马,除了11路(走路),这是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臣认为,我国应该放弃禁止百姓养马的规定,让老百姓都可以养马;前方一有战斗,就让州县的官吏加价购买,成为官马。胡人本就是马背上的,如果我们也有好马了,他们还有什么优势?

  李治看罢,掩卷沉思,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犀利的评论了!于是召见魏元忠,让他直接到中书省上班儿,仗内供奉(在皇帝身边儿负责琴棋书画诗酒花之类的某一项陪玩儿)。这是李治无意间做的一件大功德,这个魏元忠,会在未来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李治到底还是没带兵打过仗,门路不熟的人在军队的治理上,难免会出现不知该听谁的好的情况。

  仪凤三年(公元678年)初,天皇天后曾决定改明年年号为“通乾”,但经过一年的折腾,他们认为这个词儿不淡定。根据某浅薄但又吓人的知识,“河以通乾,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这句话充分证明,通乾的意思是,洛河有通天大道,通天大道宽又阔。如今我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词为啥不好。

  原因很简单,我们的读音变了。

  譬如,zh、ch、sh前面的u,在古代某地的发音都是i,那么,你读“蜀绣”,就会发出“屎臭”的读音。所以,“猪”,也可以称为“彘”;“小猪猪”,极有可能读作“小治治”。好了,废话不多扯,现在,摆在李治面前有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通乾”二字,经过这一年的熏陶,的确有点儿不好了。

  “通”,唐朝关中口音,读作“ten”(你没看错,就是类似于英文的ten);

  “乾”,唐朝关中口音,读作“晴”(将“穷”和“晴”混浊,便是这个读音)。

  所以,跟我用唐朝口音大声朗读一遍——“ten晴”,好,自己再拉长音仔细斟酌,你会发现,这个词和“天穷”的读音是一样一样的。于是,史书浓重地记载了两笔。第一笔出现在仪凤三年初,泾州一家百姓生出一对连体婴儿,心口窝长到了一起,大家认为这和通乾有点儿关系;第二笔就出现在现在,百姓都收到了通知,说明年开始用通乾号,大家一口一个天穷,一口一个玩儿完,给天皇很大的压力。

  十二月,诏停来年通乾之号,以反语不善故也。

  最终,他俩选定了另一个好词当做来年的年号。这说明天皇天后没事儿换年号的传统到现在还没改,而且未来不知道还会折腾出什么年号来。调露元年(公元679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了,调和,然后有甘露,带着这种美好的希冀,李治带着天后,又跑东都去了。几天后,右仆射戴至德薨。

  李治很真诚地哭了一场,拿出戴至德的谏书,感叹道,以后,再也没有人直言劝谏了!戴至德写的奏章,能找出来的就有满满一大筐,李治览物思情,边流泪边看。戴至德的死,属于老死,对李治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到了二月,吐蕃竟遭遇了比唐朝更大的打击,李治明显感觉,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全国上下,懂些经略的人都在苦苦思索着对付吐蕃的策略。二月,有一条消息让李治感到惊喜:吐蕃的赞普死了。让他倍感惊喜的是,继承赞普位的,竟然是个八岁的孩子,名曰“器弩悉弄”。大概你也知道了,此时的吐蕃军政大权并不在赞普手中,而是在大将军论钦陵手中。

  论钦陵这个人比较特别,他很有心机,也很有手段。在他手里,不仅握有兵权,连器弩悉弄那六岁的弟弟都在他军中。吐蕃朝野人人知晓论钦陵的厉害,纷纷表示器弩悉弄不成器,他弟弟还行。论钦陵不用多想便知道这群人想要干什么,无非是把器弩悉弄的弟弟扣在军中,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