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让天晴 著    12216 字     发布

帕撒几人从赤脊山上下来之后,已经是天将正午,亚当扶持着火先进屋休息了。

丹尼尔则在院子里放了一个桌子,几人围坐在桌前,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道火带领几人的及时救援,纷纷对这个年轻人缜密的心思羡佩不已。

过了一会儿,帕撒老爹想了想说道:“赤脊山上的情况我们基本已经摸清楚了,龙人的战力也有了初步的认识,现在大家看应该怎么办?”

詹洛斯首先说道:“无论如何,光凭我们几个辅助镇子上的两百多名守军,单独对付兽人或者龙人其中任何一个都是捉襟见肘。倘若两者真的联袂前来,我们必定惨败无疑,届时,只怕湖畔镇就要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了。”

丹尼尔点点头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前去暴风城请求援助,但是我们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就能有所罗门镇长出面,所以这个事情,还是要和镇长商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立即就去找镇长说明情况。”帕撒老爹说完,起身就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丹尼尔准备些饭菜,你们先吃,就不用等我了。”

丹尼尔低声嘀咕着:“真拿我当个厨子使用了。”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是丹尼尔手可不慢,起身直奔厨房,暗自思索着要做些什么好吃的,让众人也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特别是火,这个年轻人今天可是累的够呛,怎么也要弄些合口味的。想到这里就招呼亚当一起来,然后问道:“小火一般都喜欢吃什么?”

亚当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晌,最后无奈的耸耸肩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能算我粗心,你去问老爹,他肯定也不知道。这些年以来,火的身体一直不好,吃的很少,但是无论我们吃什么,他都很认真的吃那么些,不会多,也不会少,更不会说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话。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丹尼尔听着亚当的话,心中忽然很难过。

“吃饭都要很认真吗?有必要么?喜欢吃的多吃些,不喜欢的少吃些,有什么不妥么?就因为身体不好,因为医生说活不过十年,所以不想给家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吗?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的。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还要照顾到亲人的想法吗?这个看似心思细腻的少年,颇具城府的少年,本应该年轻气盛,却养成了风轻云淡的性格的少年。其实,只是个可怜的,苦命的孩子罢了。”

想到这里,丹尼尔的神情不由得有些黯然。长叹了一口气。

亚当忙着洗菜,只听丹尼尔叹气,却听不到丹尼尔说话。亚当也不回头,低声对丹尼尔说道:“丹尼尔大叔,你认为我和老爹不知道火是怎么想的么?你和火相处时间不长,都如此心疼他,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难道就真的是铁石心肠么?还是真的脑袋里进水了,一点情由都看不出?”

“但是火就是如此的性格,看似随和,实则倔强的很。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劝说,他也不与你争辩,只是笑一笑,然后该如何做仍旧如何做,你一定要阻止,他才会拿出来一大堆的理由,将你说的哑口无言,然后仍旧要那么做。”

“他刚来到家里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乱发,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将近深秋的季节,仍旧赤着一双小脚,因为连天的阴雨,天气很冷,小脚被冻的通红通红的。身上还有很多伤痕,他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火从来也不和说们说,但是看看那时候他那瘦小枯干的身材,一把皮包着骨头,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想想也知道,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而已,在遍地战乱的年头,是如何的拼命才能艰难的活下来。”

“来到家里之后,火显得格外的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平稳生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老爹,永远都是笑容满面,不肯让我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更不要提想对他生气了。”

“没过几天,火生病了,病的很严重,病痛折磨的他满头冷汗,小脸蜡黄,火却仍旧忍着一声不吭,直到早晨起床打扫院子的时候,昏倒在院子里。”

“老爹请医生来诊断,给了一个邪气入体,病入骨髓,命不久矣的结果。我和老爹都很沮丧,他却反过来安慰我们说是如果没有老爹他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如今生病了还有医生来诊治,已经很高兴很知足了。”

“火说,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愁眉苦脸的于事无补。”

“火说,以前的几年,他自己一个人,早就经过了太多的悲伤和苦闷,够了。”

“火说,如今有一个家,有我们一家人,就应该高高兴兴的生活下去。哪怕时间不长。至少,在最后生命中最后的几年,他过的幸福快乐。”

“火说,老爹,亚当。我们一起笑一个。”

亚当说着,声音减小,最后几不可闻。丹尼尔也是停下手里的活计,愣愣的听着。院子里詹洛斯和奥瑟尔也听到了亚当说话,奥瑟尔一声不出,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詹洛斯则是偷偷抹着眼角的泪水。小声说着:“苦命的孩子。”

然后,亚当长出一口气,声音也轻快了起来:“就这样,他怕我们担心,那么样他就不快乐,所以我和老爹就刻意的忘记他的病情,只当他健康完好,我们不担心,火就高兴,他高兴了,我们一家人才高兴。才能过快乐的日子。所以无论火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和老爹都由着他。”

“火有自己的习惯,他做什么都很认真,很多我们觉得没必要的事情,他都在认真的做着。我和老爹都明白,他是真的在认真的过着这几年。认真的记着我们在一起快乐生活过的每一天。所以,我们从来不去劝说或者要求火改变什么。”

“所以,丹尼尔大叔不用担心火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啦!你觉得什么好,什么拿手就做什么呗,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山里的野鸡肉,但是老爹说山上危险已经好久不让我和火上去抓野鸡了。”

“还有,千万不要在火的跟前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真的心疼他,对他好,就是多对他说说笑笑。你们看我这几年为了逗火开心,被逼得,都快不会正经说话了。尤其是现在火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我们就更没必要杞人忧天了。”

丹尼尔听亚当说着说着又有点跑偏,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在亚当的搅动下果然又恢复了几分轻松,也是心里一轻,跟亚当打起了哈哈笑:“你小子嘴里没把门的就说自己嘴盘子浅,这还扯到了哄火开心上面去了,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真的!我以前也是很严肃的一个孩子!”

“信你才有鬼。”丹尼尔撇撇嘴。脸上的表情满是不相信。

亚当一副被打败的表情,但是顷刻间又想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对了,有一次火跟我一起去抓野鸡,他说过炖野鸡的时候放几颗山里的田青果,能让野鸡肉更入味,更鲜美,还不会因为瘦肉太多而显得那么柴。这是惟一一次听火说起什么什么好吃。所以,我认为火也是喜欢吃炖野鸡的!”

“我看就是你小子想吃罢了,还拿火出来做挡箭牌。不过青田果炖野鸡的确很补气益血,这样吧。我们先做几个小菜,让奥瑟尔去后面山上抓几只野鸡回来,这个他在行。”说着朝院子里喊奥瑟尔:“奥瑟尔小子!去后面山里抓几只野鸡回来!要肥美些的!要快。等着下锅的。”

奥瑟尔也不推辞,说一声:“请好吧,马上回来。”起身直奔后山而去。

丹尼尔几人也不在耽搁,一起忙乎着做了好几个美味的小菜之后,奥瑟尔也是旋风般的丰收而归,拎回来四五只肥大的野鸡。还顺便采了一大袋的青田果,虽然还不是青田果正熟的季节,但是好在这个果子山上很多,又易于保存,所以仔细找找,越冬的存货还是不少。

丹尼尔又是一阵忙活,杀鸡拔毛,做了一大锅青田果炖野鸡。时间不长,青田果清幽的香味混着野鸡肉的香味就飘满了院子。

“亚当,你去叫火起来吃点东西在休息吧?”等几人将饭菜收拾好,詹洛斯问道。

亚当说:“不用请,到吃饭的时候,火一准就起来了。这也算是个习惯吧。这还是我再三要求他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否则他还想跟我们一起做饭呢。”

果然,时间不长,房门一开,火就来到了院子里。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然后提鼻子一闻,说道:“好香的味道,是青田果炖野鸡?”

亚当说:“没错,好久没吃了。奥瑟尔叔叔抓的。我和丹尼尔大叔做的。詹洛斯大娘负责看着。”说完嘿嘿笑着的躲在丹尼尔身后冲着詹洛斯挤眉弄眼。

丹尼尔左右躲闪着:“别再我身后,免得累我受池鱼之殃。”

詹洛斯大娘或者是听了刚才亚当说火的身世那些话,对两个年轻人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再加上毕竟自己是长辈,不好跟小辈一般见识,也是微笑着摇摇头,对亚当说:“小鬼,没大没小的。什么人的玩笑都敢开。”

詹洛斯这个慈祥的样子看的丹尼尔和奥瑟尔是目瞪口呆。冲着亚当暗暗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说道:“佩服佩服!”

火见不到帕撒老爹就问:“老爹呢?”

亚当说:“老爹去找镇长商量怎么向暴风城请援的事情。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嘱咐我们先吃,不用等他了。”停了一下又说:“其实反正我们打算去暴风参军的,到时候直接将消息带给军部不就行了,还要走官面的书函,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火摇摇头说道:“我们倒是可以给军部带消息,先不说我们口说无凭到底军部的主事会相信多少,就算他们完全的相信吧,没有官面的调令,谁敢私自调动军队?所以最后还是要官面的书函才能作准。”然后又对丹尼尔几人说道:“我倒是觉得,丹尼尔大叔你们几个如果肯出面,直接将消息传到暴风的圣光大教堂,或许效果会比官面的书函好些。”

丹尼尔几人都是纷纷摇头,说道:“不行,我们所属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已经解散了,洛丹伦也已经沦陷。我们的身份开始变的敏感。听说暴风的圣光大教堂在主教德拉维的带领下重回圣光兄弟会,而且圣光兄弟会一直都是各方政界之外的组织,我们此时向他们求援而不是直接通过官面书函的话,同样也不好调动军队,甚至引起一些政界大佬的反感,对支援湖畔镇的事情暗中做绊,反而对事情有害无益。”

“那倒是我想的简单了。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忌惮。”火听了丹尼尔的话,才知道原来暴风城里也不向想象的那般光明正大。

“你们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还要多经历才行啊。”丹尼尔老气横秋的说道。

“行了,就你知道,我们吃饭吧!一会饭菜都凉了,丹尼尔去看看野鸡炖的怎么样了,记得给帕萨大哥留一些在锅里热着。”詹洛斯大娘看丹尼尔又来劲,打断他的话就招呼几人吃饭。

“小火,休息了一会儿,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詹洛斯关心的问道。毕竟是女人,如何脾气不好,心底都是软的。

“我没什么事情了。就是有点累。让大家担心了。”火迟疑了一下,才缓声说道。几人也没做他想,说道:“没事就好。一会儿多吃点,吃完再去休息,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亚当见火回答的时候有一瞬的迟疑,暗自忖度:“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又不想说。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都憋在心里。不难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