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痴心

异端之途 著    8448 字     发布

微风阵阵,时节正好,林芙蓉看着沈珍的侧脸,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相伴的时光,顿时心中无限欣喜。

沈珍问:“你想什么呢?”

“我想咱们从前的日子来着,那时候多好啊,天天可以与你读书聊天,沈珍哥哥,你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难过吗?”

沈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随即答道:“芙蓉,对不住,我让你伤心了。”

“没关系,沈哥哥你回来就好。只可惜我不能出宫。”林芙蓉仍有掩不住的失落。

“这次北方战事已经基本平息,我应会在京城久住一段时间,今日皇上恩准我随时出入宫中,我还是可以常常见到你。”

林芙蓉开心道:“那真好。”

“你,现在是在皇上身边当差么?”沈珍犹疑道。

“是啊,皇上可难缠了。”一提到皇帝,林芙蓉就一脸的愤慨。

“哦?”沈珍不解,“可我看皇上挺温和亲切的呀。”

“你是他的功臣,他当然笑脸相对了。我?你不知道,他&8226;&8226;&8226;”林芙蓉想起昨天皇帝强吻自己的事,怕沈珍误会,只好含糊道:“他欺负我来着。”

沈珍叮嘱她道:“在皇上身边,你万不可掉以轻心,皇上若是有吩咐,你照做就是,不要惹了他,今天要是我不替你求情,还不知你何时能免罚呢。”

可是,如果他是想强要了我,你还会这么说吗。林芙蓉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她的沈珍哥哥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她不敢问。

问了也没用,以她爹的脾气,断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林芙蓉心里有浓浓的失望,面上却装作淡定,道:“沈珍哥哥,你说的是,我记下了。”

他稍一转头,又道:“对了,你爹如何了?”

“他还是老样子。我也有一阵没回家了。”林芙蓉很想家,想爹娘,想妹妹。

“还和以前一样讨厌我吧?”

“沈珍哥哥,你别生他气啊,他就那么个人,顽固不化的老头。谁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相信伯父自有他的理由。或许是我没有长进,他老人家看不上眼罢。”

“不不不,沈珍哥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在北方的战功,我都听说了,你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我真心为你高兴。”

沈珍心下感动,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娇俏女子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是个粉裙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林芙蓉不认得这人,沈珍却认得。

他拱手行礼道:“臣见过景云公主。”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景云公主,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本朝除了太后和皇后外最尊贵女人。林芙蓉连忙行礼:“见过公主。”

景云公主也不理她,只是拉着沈珍的手道:“沈将军,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沈珍笑道:“多谢公主厚爱,臣这不是回来了吗?公主最近可好?”

“你放心,景云很好,上次写信你说的那本诗集,我已经读完了。”

林芙蓉的心瞬时凉了下来。沈珍刚才说没有工夫给她写信,却和这位公主书信往来聊这些闲情逸致?

她知道,他一定是骗了她。

沈珍觉察到她的不对,连忙道:“公主,这是芙蓉,臣的好朋友。”

景云像刚发现她一样,慢吞吞地道:“你免礼吧,我刚才忘了叫你起来,不好意思。”

林芙蓉脸上淡淡的:“谢公主。您二位有话要叙,奴婢先退下了。”说罢躬了躬身,就走了。

沈珍正要叫住她解释,景云却缠着他陪她逛花园去了。

林芙蓉回到住处,娟儿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迎上来问:“芙蓉你怎么了?难道皇上气还没消,又罚你了?”

林芙蓉摇摇头:“不干皇上的事。是我有些累了。”

“那你快去睡一会吧,你昨儿罚跪了一夜,一定是累的。”

她听话地躺了下来。

娟儿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她竟还躺在床上,笑话道:“林大小姐啊,你可是整整睡了一日呀?”

听见床上传来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这才觉着不对,跑过去看,一探林芙蓉的额头,竟烫得不成样子。

“芙蓉姐姐,你生病了,这可怎么是好?”

她声音微弱:“不打紧,你睡你的去,不必管我,明儿就好了。”

娟儿摇头:“这样可不行,你是大小姐,原是娇生惯养的,经不起病,我这就去找大总管,让他差人请太医去。”

她就着就去找李德才。

李德才正守在皇上宫门口,见她面色匆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娟儿道:“大总管,您救救芙蓉吧,她病了,现在发烧得厉害。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经不起病的,请您一定要请太医啊。”

李德才本就和林芙蓉有过节,不太想帮,便道:“一个宫女病了,请什么太医?这会子当值的太医也累了,明日再说吧。”

“可是,芙蓉她也不是普通宫女啊,她是女官,这会子病得难受了,您不能开开恩吗?”

李德才正要再说什么,竟看见皇帝走了出来。

“哎哟,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皇帝是隐隐听见“芙蓉”两个字,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出来便听见他们的对话。

娟儿连忙跪下求道:“皇上,您能为芙蓉姐姐请太医吗?”

皇帝道:“她在哪儿,带朕去见她。”

娟儿不知为何他不提太医的事,反而要亲自过去,又不敢违抗,只好将他带到了房里。

林芙蓉昏昏沉沉的,见是皇帝又不敢信,道:“娟儿,我都病出幻觉了,竟好像看见皇上了。”

娟儿急道:“芙蓉姐姐,这不是幻觉,皇上真的来了啊。”

“什么?”林芙蓉努力睁开眼,这才确认是他,连忙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皇帝按住她,道:“别动,朕给你把脉。”

说着真的按住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这,皇上,你懂医术?”

皇帝笑道:“我学过,你放心罢。”

他又微微皱眉,问:“从脉象看,你寒气侵身,加上心思郁结,这才病得厉害,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低头不答。

他又写了几味药材吩咐李德才去太医院抓来熬药。

娟儿也知趣地退下了。

屋子里就他们二人,皇帝问道:“今日你见了沈珍,本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病倒了?”

林芙蓉眼神闪躲道:“没什么,是我不争气,没有盖好被子。”

他的脸突然又靠近,热烈的气息让她感到害怕:“喂,你想干什么?”

皇帝脸上有玩世不恭的笑意,轻佻道:“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快走开!”

“怎么,昨晚罚跪没罚够?”

“你!我病了!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好?快走开啊!”

“我不怕,我病了还能休两天假呢。”皇帝赖皮道。

见他像牛皮糖一样赶不走,眼看就要躺在在她身边,她只好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身上衣裳单薄,站着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皇帝慌了神,道:“你快来躺下,你还想病得更重么?你这病不能再过寒气了!”

她不动。

“好了好了,我不靠近你,行了吧,快回来。”皇帝只好用哄的。

她道:“那皇上得答应奴婢,以后都不许轻薄奴婢了。”

“嘿,林芙蓉!你还和我谈条件!你搞清楚谁才是老大!”

林芙蓉眼里竟含了热泪,她哭着跪下,道:“皇上,您后宫佳丽三千,何必纠缠奴婢呢?奴婢虽然卑微,但是如果您要强迫奴婢,奴婢绝不苟活了!”

皇帝一边生气一边心疼。他按捺下自己的怒气,用尽所有的耐心让步道:“你起来,我保证,以后没有你同意,我不动你,行了吧?”

他说着就往旁边走开了一些。

林芙蓉这才起来,回来床上,道:“多谢皇上体恤。”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看得她直发怵,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歪着头想了会,道:“皇上与奴婢,是君臣有别。如果真到了男女之情上,我可不希望给男人做奴婢。”

皇帝不解:“可这宫里头,那么多宫女都希望变成妃子,光耀门楣,难道你不想要?”

她道:“人人皆喜欢荣华富贵,我自然不能免俗,只不过就像东坡诗句一般,飞鸿踏雪泥,人生短暂,我不过期望能有更珍贵的情意罢了。”

皇帝说了句不可理喻,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