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罗文小心问了句：“哥，灯光太亮了吗？”
“恩。”苏黎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突然觉得很困，自己和沈冰这样装模作样真累啊。
罗文无声地伸手圈住苏黎的发，低头看向苏黎露出痴迷又深沉的目光，但那只是在苏黎闭眼之后。
门被轻轻敲响，罗文怕苏黎被吵醒就没出声，等人进门时一指搭在唇中示意噤声。
“他睡着了。”
来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托着杯酒。绕过沙发将高脚杯放在茶几，那通红的液体晃动着，反射出灯光下的静谧。
还不等人走出客间，枕在腿上的人突然睁眼，淡漠的声音响起：“带上门。”
沈冰怔愣只几秒钟，头也没回跟着关上了门。
苏黎忽然坐起身，将发丝揉的乱了掩住情绪，心也跟着乱了，才扭头看向罗文，问：“你要跟我吗？”
“哥？”罗文目光从停滞到惊喜，他靠近一步，满身都在表达着欢喜，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我想的。”
“你喜欢我？”苏黎轻易地困住罗文，瘦弱的身板驶出微弱的力气，但不足以推开苏黎。
那双眼迷人又危险，直视过来时让他心头颤了三颤，止不住地从心头冒气酸水。
他用没被苏黎拿住的手去抚开了对方的发，那俊美的脸就展现出来。他并不在意被看得透测，他只在意被看透的心思能否得到回应。
“哥，我喜欢你，我爱你。”被罗文拥在怀中时，苏黎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这算不算——被爱？
他在罗文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感情。
“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苏黎轻轻推开，对方噙着泪水看着他的模样真是可爱。
苏黎想着已经伸手替他擦脸。
罗文一下子又从老虎变回了小猫，脸红到了耳根，那眼中的情意绵绵，看得苏黎满心欢喜。
真好啊，自己还能安慰他。
路过吧台时苏黎故意停脚，看见没有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安静地去收银处签了字。
鹿东的招牌非常鲜艳夺目，苏黎多看了两眼，强迫自己别开头，可能就这么一次了吧。
“哥？”
“恩？”苏黎微怔，罗文的声音响起来甜中带着慌张的小心翼翼，“我们去吃重庆菜吧？你可以陪我吗？”
“好。”他不愿男孩儿失望便一口答应下来。
哪只罗文忽然拉下他的头，苏黎以为他要说话便靠近几分。
忽然温热的唇就贴在他嘴上。
苏黎愣了，快速拉开男孩儿，目光无措的瞟向四周，嘴里几分不经意地埋怨：“忽然怎么大胆了？不怕被人看见啊？这可是楼道里。”
“不会——”
苏黎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垃圾桶上，那里丢着跟没燃完的烟，心中诧异地皱起眉头。
他看见了？是什么反应？逃的这么快可让他难猜。
罗文讲话又拉回苏黎的视线，贴着他的胳膊一起下楼。
“沈哥？怎么——”小米还没问完话，看见沈冰脸色就自动闭了嘴。
沈冰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小米跟着。
“沈哥，你要回去吗？”
“去医院看看，奶奶病重了。”沈冰的脸色很难看，手机在手里攥紧，东西没几件他几分钟就收拾完。
小米跟在屁股后面有话憋着。
“做什么？”沈冰坐下来，小米才消停。
在沈冰注视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个——苏——那个sul好像跟那个男的不清不楚的——他——”
“他俩好了。”沈冰替他接上后面的话，小米吃惊地捂着下巴，那眼神一言难尽。
“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冰没时间听小米唠叨，转身就走。
小米还没追出去，沈冰又回头来说：“帮我给罗哥报个假，啊算了，我自己打电话。”
说完沈冰就真走了，小米出去没找着人，却又看见一堆人在吧台议论。
言辞谈及沈冰，苏黎还有马子琪，小米一下火了，吼了一声：“都不干活吗？围着八卦谁呢？”
没有人跟小米对骂，纷纷散开了去各自做事。
苏黎站在路边，小臂上的力度突然紧了紧，苏黎低头看见罗文放下手去，对他说：“哥，我突然想起学校有点事，要不我先回去吧——”
“怎么——”苏黎想起酒吧里的事情，一瞬间也没什么心情去吃饭，揉了揉男孩儿的头顶，温柔了些许脸庞：“我打车送你。”
出租车来的很快，苏黎目送罗文上车离开，脚步还是没有迈出去。
直到身后有人叫了声他的名字，苏黎才恍如隔世一般扭头。
“谈谈吧。”沈冰站在灯光下说。
咖啡馆营业到十点，苏黎看了看手表，两人的咖啡上桌已经十分钟了，沈冰还是皱着眉等他先开口。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有一丝尴尬，苏黎笑了。
“你问吧。”
“和那男孩儿，你是认真的？”沈冰皱了皱眉，怕打探到苏黎的秘密般的小心问：“小米说你们圈子里都是一夜情。”
“谈不上认真。”苏黎撇了撇嘴，像是为沈冰把自己划为“圈中人”的不满，而后又认真地说：“像他那样的学生，很多。”
三言两语，便说明白了两人不过是你来我往的金钱交易，被甩或者是被踢也都是自愿接受的。
沈冰忽然就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人。
虽然这人对他好到没脾气，全是因为对他有兴趣，追逐游戏一旦结束，就像那小孩儿一样，分手注定不好看。
“我知道了。”沈冰声音低了几分，他忽然从背包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推到苏黎面前。
苏黎没有接，他看着沈冰慢慢收敛了笑容，他的嘴角微微一勾，说“这是做什么？”
“之前我奶住院花了三万五千多，这是一万五，剩下的我再攒攒。”沈冰垂眸，手在咖啡杯上摩挲着，一丝慌乱的情绪透露出来。
他怕还钱惹怒苏黎，苏黎会趁机提出什么。
“你哪里来的？”苏黎淡下来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这已是他最平静的脸色。
“我的工资，放心吧，来历很干净。”
“你兼职半年多都没存到这么多钱，怎么短短十几天就存到钱了？”苏黎咄咄逼人地反问，他并不担心沈冰的钱，他只担心沈冰为了和他撇清关系不择手段。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沈冰冷笑，看着对方的眼神变得锐利防备，这是不打算再维持那假象般的平静关系了。
“我是担心你。”觉查到沈冰生气，自己说话过于探究别人私密，苏黎软了几分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用担心，谢谢。”沈冰收回视线，固执地将信封再次推到苏黎手边，说：“收了。”
“我说过不用——”
“我没有其他方式来还你钱的义务！别让我难堪，苏黎！”沈冰忽然发力，人跳了起来，手握成拳重重打在桌上，看向苏黎的眼神里带着愤怒和激动，眼看桌面的咖啡震地洒出来，沈冰这一举动惊到服务生递来疑惑的眼神。
“你先坐下。”苏黎并没有被他吓到，神色平静地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环胸靠在沙发椅背，“不是你说的，谈谈吗？”
沈冰闭上眼睛，再睁眼已经收敛了许多，他安静地坐下。
咖啡也不必喝了，他这次能先开口叫住苏黎，主要还是想把欠的钱人情还了，不是没想过苏黎会趁他低头提要求，但自己的反应超出了预设。
沈冰有些懊恼，咖啡厅内的客人非常有素质，并没有人一直打量他们。
“你想怎么谈？”
“你想还钱，我想要你——”苏黎嘴角上扬，笑容越来越灿烂，其中确不是温和的态度，“帮我摆脱相亲对象。”
这大喘气听得沈冰不住皱眉，听完苏黎的话他更是想笑。
“你不是有情人？他没法给你挡桃花？”笑话，他沈冰有什么能耐可以帮他一个男人挡桃花？
“情人嘛——不都是拿来宠的？”苏黎微微前倾，双手撑在下巴，那没扣的领口露出大片肌肤，显现出诱人的肌理，白皙而有力。
但对沈冰来说，只觉难以言喻的不理解，他差点又拍桌而起，忍了许久才说：“多久？”
“两个月。”见沈冰接了话，苏黎的笑意更深，他伸手推了推信封，漫不经心道：“两周一次，钱就不用给我。”
沈冰无言地看着对方，心知苏黎这样的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他有能力也有智商。这背后的人情债是心甘给他的。
“我拒绝。”他蹙眉。
“那就是谈崩咯，怎么办呢？”苏黎笑着，忽然叹息一声说：“我不催你，你想什么时候还我都可以。”他眉眼带笑，话语突然间多了几分失落，“至于——你不想我出现在夜色也可以说明。”
“其实我觉得我真对你挺……”深情帅哥上演深情戏码，话说的意犹未尽，苏黎脸上挂着故作伤感的笑容。
最后两字看口型是上心，但沈冰总觉得他说的是伤心，皱着眉不想去看对方，再多撩人心弦的话在他这儿也不起作用。
沈冰眉头紧锁，不明白苏黎这又哄又骗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他没能接苏黎的话，而是另外说起一事，“既然你找到新——对象，请你好好对待人家。”
自然也别来对他上心。
“你在意他？”苏黎挑眉，那双桃花眼微挑，似乎对沈冰说的事情有极大的探究兴趣。
“并没有！”沈冰有些恼怒，苏黎事事都能扯上自己，他偏头看向吧台，不自然地开口说：“那孩子才读大学，看着家境不怎么样，人也有点——”他忽然止住话头，看着苏黎怒喝：“别看我，我担心你这些做什么？我是担心人家受骗上当。”
苏黎毫不收敛的目光直直看着对方，被骂了海王也只是浅笑。
“依你说的办。”知晓苏黎不会要自己这可怜的万把块钱，沈冰带上卡与自己的尊严先起身离开。
毕竟他不是想和苏黎撕破脸皮的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他有钱能一次性还完，甚至不用再面对这个人。
工作上被罗度提拔，更加坚定了他要将苏黎的钱还干净的想法。
吃软饭就算了，还是吃一个男人的软饭，他丢不起这脸。
苏黎在咖啡厅坐了很久，外面行人渐少，慢慢下起了小雨。
林立的店铺逐渐灭了灯，苏黎出门才发觉已经凌晨。
而身后的唯一开着的店铺也因自己离店关上了灯。
他嘴角叼着根烟没点，淋着雨慢慢走也不愿躲着些。
潇洒出门浪，狼狈淋雨回家。
苏黎愿称之为数不多的失意时刻。
他苏黎什么人啊，能情场失意？为他失意的人排满大街小巷。
自嘲两句他叹息一声，终于不觉得淋雨是个悲春伤秋的好主意，拦了辆计程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