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猜自己应该进了封印很深的地方，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他甚至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句“就快了，很快了……”
那声音一直重复着，他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停在一棵说不出是什么植物的东西面前，如果那东西确实是植物的话——它上面有两只眼睛。
眼睛很和蔼地看着他，达成所愿般地看着。
白衍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片黑暗中是如何看到眼前这东西的，它似乎在传达一个信息：终于看到你们了。
紧接着，那东西迅速把他送出了封印，送到院子外面。
那些触须完全缩回封印里，仿佛之前如山如海般的虬枝盘曲全是错觉。
双脚重新踏在实地上，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这东西的动静只是为了看自己一眼？并不是需要投喂？
他心里有些惊讶，又略微觉得这似乎在他意料中，好像他下意识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
夜风送来月季的花香，他拂了拂衣角，想起管家之前的话，回房间给自己再清洁了一次，匆匆赶往医院。
到医院时，白堂已经离开，佟欣也睡下了。
借着走道透进病房里的光，白衍悄悄地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睡熟，他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听到她小声地喊了句“白衍”。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把人闹醒了，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不敢动，但佟欣依然还是沉睡的样子，如往常一样，她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到处寻摸着，要搂着他才安心似的。
看起来，不管白堂有没有对她做什么，都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
他无奈地把她的手放回被窝里，掖好被角，正要离开，佟欣忽然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白衍，你要去哪儿？”
他知道佟欣常会梦里喊自己名字，也不知她都梦见什么，他从来没有问过。
这还是头一回，她的梦话里像是有了实质的内容，还有了梦游的趋向。
见她像要掀被下床，他赶紧又回到病床边，扶着人躺下，轻声哄着：“乖，我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佟欣安静下来，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继续沉睡。
白衍艰难地躬着上半身，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爬上病床，侧着身把人搂在怀里。
怀里的人呼吸轻缓，俨然一副无比安心的模样。
他脑子里时而是管家的话，时而是今晚封印里的情形，各种画面纷至沓来，以为要睁着眼睛到天亮，没想到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佟欣还没有醒来，缩在他的怀里，脸色红润。
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纳进了被窝里，整个被窝暖洋洋的，让人想一直赖下去。
白衍小心翼翼地把手从佟欣身上收回来，屏着气息下了床，轻轻揉了揉发麻的肩膀，去了洗手间。
他瞥了一眼手表：今天，是佟欣怀孕第六个月的第一天。
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洗手间的镜子里是一张眉眼藏不住笑的脸：她昨天白天还生气，晚上就给我盖被子，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