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谪仙

歼灭天使 著    5808 字     发布

安生也非小肚鸡肠之人,既然她妥协了,也就不在计较先前的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你名字呢!”见少女处于能沟通的状态,安生这才开口问道。

“哼,问人家名字不该先报上姓名吗?”少女努努嘴,不满地反问道。

“哦,也对,我叫安生,你呢?”安生一听,觉得她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于是正式地自我介绍道。

“本小姐名字岂是随便告人的?”少女骄傲的别着小脑袋道。

“你耍赖,我都告诉你了。”安生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气愤道。

“我刚只说问人家名字该先报上姓名,又没说要告诉你名字。”少女理直气壮回应道。

“你……”安生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虽然她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噗呲……哈哈,好啦,虽然不能告诉你真名,不过你可以叫我青青。”少女见他气呼呼,涨红的脸,颇为有趣,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即安慰道。

“哦,那好吧,那个……青青,我能问你件事吗?”有些习惯了少女的逗弄,安生也不为这些小事计较,相反,早就萦绕心头的困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

“你是人吗?”安生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你说什么!”这话别人听来或许莫名其妙,但对她来说就有些刺耳了,青青不由恼怒道。

 安生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耳朵。

“你耳朵怎么了?”青青看了看他的耳朵,没红没肿的,疑惑地问道。

 安生摇摇头又指了指她的耳朵。

 青青疑惑地摸了下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平日掩饰用的障眼法因为受伤的原因竟然自动解开了。

 青青捂住耳朵,恶狠狠瞪着安生道:“你……你看到了什么?”

“啊?两只耳朵呀,白白的,挺可爱的。”安生不懂她怎么突然明知故问,老实道。

 少女毛茸茸的耳朵,耳尖浑圆,向前倾斜,一看就是猫类的耳朵,只是究竟是狸猫还是别的什么就说不好了,用灵眼也只看到一片混沌,更奇怪的是上次见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莫非自己的灵眼看错了?故安生才有此问。

“谁……谁问你好不好看了,我是问你早知道我是妖怪了?”青青俏脸一红,气呼呼道。

“那又怎么了?”安生疑惑地反问道。

“那你还敢救我,你不怕我?”青青似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惊异道。

 妖怪有什么好怕的?”安生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见过的妖怪多如牛毛,反而人才是没怎么见过,而且像她这种未完全化为人形的小妖更加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上次见她明明还是个人,现在怎么又成妖了,这点让他疑惑不解,故有此问。

“哈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本来妖身泄露是件很严重的事,但这傻小子看样子不像装傻,或许是真傻才不怕的,青青忽觉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外面的人都真的那么怕妖怪吗?”安生疑惑道。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啊,连这都不知道?”面对安生的各种傻问题,青青反而更加好奇他的来历,到底什么地方才会蹦出这么个呆子。

“我……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省的麻烦。”人既然害怕妖怪,那么自己从小跟妖怪为伍要是被人知道谁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安生对此心存忧虑。

“好呀,快说快说!”青青对他的来历颇为好奇,催促道。

“真的?”安生心里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地再次问道。

“哼,你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人,会说话不算话,你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听哩!”青青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对他的态度有些气恼道。

“我从万妖谷里来的。”

“万妖谷?周围似乎没有这个山谷哩,我想想……咦……万妖谷?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吧?小时候曾听爹爹说过关于万妖谷的传说,可里面绝对没有关人哩,你骗我是不是?”青青兀自不信道。

“没有没有,我真是从里面出来的,其实……”安生对于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总有种亲切的感觉,有问必答,最后连从小到大直到偷偷溜出谷的经过都慢慢道来,毫无保留。

“好啦,我信你啦,你还真是个呆子!”青青本来已经信了七八分,听他急急道来,毫无保留的,不信也信啦,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坦诚,一时又气又喜,喜他推心置腹,气他太相信别人了。

“那我要换衣服啦。”

“哦,没事,你换吧。”前几日衣不蔽体的都挨过来了,换个衣服也没什么,安生不以为意道。

“你……你还看!”青青瞪着他,羞恼道。

“那我转过头去。”

 安生对于男女的界限其实并不太清楚,以为转头不看就无妨,谁知转身没多久屁股就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连滚带爬出了草屋,栽倒在泥土地里,由于猝不及防,落得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你……你干什么呀!”安生气呼呼地叫嚷道。

“本小姐换衣服你还想赖着不走吗?”

听着屋里传来的气呼呼的声音,安生虽然还是没觉得自己哪里没对,但也不敢再进去触霉头,只得老老实实在屋外等着。

安生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草房门吱哇一响,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裹金饰红的雪肤丽人款摆而出。青青的容貌身段本就是一等一的,被束腰金裙一衬,焕发一股前所未见的优雅,仿佛洗净铅华,格外显露出莹然玉质。

他上下打量,只觉玉人婷婷而立,说不出的可爱,怦然之余,脱口道:“青青,你这样打扮……真好看!”

“是么?”青青被他一赞,又羞又喜,心尖儿怦怦直跳,双颊晕红。总算她应变极快,赶紧岔开话题道:“我考虑过了,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会保密的,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至于你救了我的事,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算是报答啦。”

“你要带我去哪?”安生疑惑道。

“怎么?你还怕我害你不成?反正不是坏地方,正适合我们去哩。”

“哦,那好吧。”安生鬼迷心窍地答应下来,不知为何,遇上这妖女,自己打心底感觉就算上了贼船也认了。

“喏,你拿着这个以防万一。”青青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模样的物事递给他道。

“这是什么?”

“这是我爹爹给我的传音符,万一哪天走散了我也好找你。”青青解释道,其实刚才她把安生踹出去不光为了换衣服,还有跟爹爹通过传音符联络,此次遇袭凶险万分,爹爹已经安排好她拜入百花门下,那样半妖的身份就不再需要遮掩。

 百花门乃是罕有的修炼界公认的妖修门派,世人多视妖为恶,然百花门人却是例外,据说百花门妖祖曾济世救人,善名远播,正是大多数藏头露尾的妖怪的最好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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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妖谷藏龙山,仙人洞内。

幽蓝的光晕由上而下照映着咫尺方圆,其余便只一片漆黑,黑暗里隐约悬浮着六张诡异的面孔,面孔之下空空如也,十分骇人。

惨白如仙,狰狞如魔,妖娆似妖,方正如佛,幽冥似鬼,阴阳同人。

白发仙,噬魂魔,百花妖,破戒佛,幽冥鬼,阴阳人;此六面分别一一对应着一方之主,合称“谪仙”。

“谪仙”之人,都是带着强烈目的性。代表幽冥鬼的是一张扭曲的鬼面,两支尖长獠牙还不算可怕,真正恐怖的是它那咧嘴嘻笑、宛若人一般的神情,黑暗中倍显阴森。

“诸君久候,吾等的计划出了些纰漏,相比原定的日期,藏龙入海提前了些。”

幽冥鬼的声音空洞呆板,那槁木死灰般、一点生命迹象也无的单调声线,伴随着岩洞里的盛大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之会,乃因千年的布局突生变故,吾等该早做谋划才是。”

代表破戒佛的是一张似喜似怒,带着些狠辣的面孔,破戒佛淡淡开口道:“虽说有些突然,但藏龙既然已经提前入海,也只能将计划提前些了,吾等毕生夙愿也是时候实现了。”

幽冥鬼冰冷的眼神越过漆黑的虚无,直向正对面极尽妖娆的代表百花妖的面孔迸射而来。

百花妖清了清喉咙,本该清脆动听的嗓音已经变得迷离磁哑。

“藏龙虽然提前入海,但相应的布置也未见变化,我认为静观其变即可。”

“天道无常,恐怕藏龙提前入海,多生变数。”阴阳人的声音隐有一丝波动。

“依我看,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等本就算是逆天而行,途中没有变数才是怪事,这藏龙提前入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诸位该做好不惜一切修正变数的准备。”百花妖淡然回答。

“若真是如此,更加不能马虎。”噬魂魔接口道。

幽冥鬼沉声道,“当务之急,须尽快着手下一步计划,一个月内必须有所进展!”

“一个月?”百花妖闻言一凛,惊道。

幽冥鬼并未回答,因为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顿了一顿,沉声道:“诸君,藏龙既然入海,计划便无回头机会。倘若成功,各位的夙愿,终能得到圆满的结果;倘若失败,则前功尽弃。记住,计划绝不能有一丝破绽,望诸君做正确的选择。”

黑暗的空间里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百花妖打破沉默,问道:“若藏龙入海的结果,那名少年并非天命玄龙,又该如何?”

幽冥鬼那剑一般的冰冷目光再度射来,百花妖心惊肉跳,几乎无法迎视。

“你说呢?”

单调刺耳的语音不带一丝感情。

百花妖甚至无法回答。

幽冥鬼平平道:“我们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不是天命玄龙,我的答覆是‘杀’。诸君以为如何?”

噬魂魔道:“此子眼下虽还不成气候,为免夜长梦多,自然是杀,待玄龙转世不过再多等些日子罢了。”

阴阳人道:“杀。”

幽冥鬼望了左首一眼,白发仙才缓缓说道:“杀。”

只剩下两人尚未表态。

破戒佛沉吟片刻,低沉道:“杀!”

百花妖也跟着淡淡附和道:“杀!”

幽冥鬼满意点头,沉声道:“诸君去罢!待玄龙现世时,会再召集各位,商讨下一步行动。”

语毕,五张诡异面孔接连没入黑暗,只剩幽冥鬼并没有离开。直到确认其他人都已去远,一张精致白面无声无息出现。

幽冥鬼的语调还是一贯的缓慢,听不出波纹起伏:“藏龙之事,需慎之又慎。”

说到这里,冷漠到有些呆板的声音忽有一丝微妙变化:“你在他身上花了忒多心血,也难为了你那个‘杀’字。”

幽冥鬼话语中的细微之变,并没未逃过白发仙的耳朵。

“如果说我刚才还真揪了一下心,你要不要笑我软弱多情?”

幽冥鬼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我千算万算,但谁都明白人算不如天算,千万年来已经无数次验证过了,藏龙此行必定多有干扰、异变,结果实难预料。”

“但无论结果如何,避免节外生枝的方法只有一个。”幽冥鬼冷冷说道。

“我既已点头,便无后悔的道理。只是你须答应我一件事。”白发仙道。

“说!”

“日后若要杀他,得我亲自动手。”白发仙一字一句道。

幽冥鬼猛然转头,直视着白面后的异色双眸。

“你现在也有了这种无聊的感情么?”

他冷然道,“你老啦,开始变得感情用事;说到了底,你还是想保他。日后真若失手,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杀他。”

白发仙不置可否。

幽冥鬼静静注视他。

白发仙眯眼迎视,不闪不避,仿佛对他的目光全然无惧。

“你该知道那人已经找了他许多年,不说被她知道我们计划的后果,光是她横插一脚,虽然有天衣隐匿气息,但世事难料,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可能化为泡影。”幽冥鬼冷冷道。

“我知道了。”白发仙沉默片刻,才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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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个极其气派的酒楼,足有数丈之高,醉花阴三个大字悬挂其上,其外金碧辉煌,内里却是古典优雅。

安生抬头瞧着牌匾呐呐咂舌道:“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饭,看起来有点……”

安生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种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奢侈的酒楼绝对不便宜,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只是青青说是要出远门了,临行前怎么也得好好吃两顿,要先吃饱再吃好,所以他就一路跟着她又回了无双城来。

青青抬起头一眼便瞧破他的心思,促狭道:“怎地,你怕了。”

安生不好意思道:“哪有,就是那个我身上的钱恐怕不太够。”

他的钱都叫她抢光啦,此时又不好旧事重提,总觉得有些尴尬。

青青嘴角上扬道:“又没有叫你掏钱,我请你吃啦,算补偿你啦。”

安生听言,半信半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青青见安生走了进去,便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酒楼内琼楼玉宇、雕栏玉砌,十分的典雅。

店小二一脸殷勤地跑了上来,见到安生的样子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可是看到男儿身后跟着的青青瞬间便又笑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

“大小姐,三楼的雅阁随时为你准备着,就等你来呢。”小二躬着身子献媚道。

青青轻轻的嗯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这丫头除了妖身外,看样子其他身份也不一般,只是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骗的,或许是人家的身份不便透露,自己也不好多问,安生狐疑地跟在了后面。

小二则紧紧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楼梯很长,铺着非常名贵的金丝绒毯,脚踩上去软软的,格外舒服,就连沿途的围栏扶梯都是金丝楠木做的,十分奢侈讲究。

小二在上到二层时,便不再跟着,退了下去。

走到了第三层后,安生看着眼前淡黄色的毯子,周身之处尽是豪华艳丽,脚踩在上面浑身不自在。

偶尔碰到几个客人,他们的眼神十分复杂,新奇、疑惑、不屑、鄙夷,各种神情都让男儿觉得别扭不堪。

安生看着身旁的人儿和没事人一样,举止优雅,小声地言道:“青青,这里你经常来吗?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青青摆了摆手随口乱扯道:“这里可是无双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当然厉害。”

看到安生眼神充满了疑惑,女孩忙道:“我爹爹跟这里的掌柜的有几分交情,所以我就可以在这里随便吃了。”

“哦,难怪……原来是这样。”安生点了点头。

青青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扇门前,雀云阁……两人走了进去,内里很大,很宽敞,与其说是酒阁,倒不如说是间极其华丽的屋子,红檀的木桌,红檀的椅子,桌上摆放着各色珍果,琳琅的器具,看得男儿眼花缭乱。

安生没有闲工夫去看那些,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珍果。

青青看到无奈的道:“坐下,吃吧。”

安生极其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着一手各捏一个,很快地餐桌上的食物都快被男儿消灭光了。

“这些水果真是好吃,好多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哩。”

“青青,你怎么不吃啊。”

 “快些吃啊。”

青青趴在桌上双手撑着小脸怔怔地看着男儿慢悠悠道:“那个我看着你吃就行啦。”

安生把手中的大西瓜掰下来一半,一手送到女孩的嘴边:“那怎么好意思。”

青青张起粉唇轻轻地咬了一口。

安生嘀嘀咕咕不满道:“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青青脸上一红,嘟囔道:“要你管。”

 桌上的珍果很快便是完了。

 只见青青拍了拍手,门外便进来了许多的下人手里端着食物走了过来,利索地将食物摆放好后,依个退了出去。

安生看着桌上丰盛的食物,不能说是丰盛,应该是奢侈的食物,眼冒金光,食指大动,道了声谢谢便大口开吃起来。

手上不停,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你也吃。”

青青看着狼吞虎咽的男儿思道:“这家伙就是一吃货吗?”

很快桌上丰盛的食物便都被安生吃光了,摸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那个,食物真好吃,就是还有没有了,我……我没有吃饱。”

 安生眼巴巴望着青青。

青青惊讶道:“你还能吃,刚那些都足够好几个人吃饱了。”

安生面色微红道:“青青,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如此好吃的食物。”

青青眨着眼儿笑道:“小意思,你不是救过我吗。带你吃顿饭算什么。你要是以后跟着我,我天天带你吃好吃的。”

 安生不再说话了,不知想的什么。

青青随后又吩咐几句,一阵子后,下人们走了进来,桌上很快便又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这次桌子上摆了足有十几道不同的菜肴。

安生自然不会客气,桌上的饭菜通通被他扒拉的一干二净,最后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皮。